八年前。
苗苗十四岁。
苗苗有一个大她两岁半的哥哥,叫锦程。
——锦绣前程。
听名字就知道,哥哥锦程,寄托了他们的父母无限的期望。
一家四口的生活,原本富足、平静而快乐,苗苗的父亲事业有成,在一家制造业大公司任高级经理,母亲是一名独立艺术家,业界知名,受人尊重。
一家人住在市中心最为昂贵的地段,三层半的大排屋,小区的住户邻居也是非富即贵。
这样的家庭,几乎可以说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顶点。
而苗苗,则出生在这多数人的终点线上,富有的家庭,以及深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但在苗苗14岁这一年,一切都变了。
她的哥哥,以故意杀人罪被逮捕、判刑,直到现在,还在狱中服刑。
哥哥案发之后,他们的爸爸丢掉了工作,也无法再找到新工作,即使工作能力再强,也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愿意接受一个杀人犯的父亲来做企业管理。
而他们的母亲,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之后陷入重度抑郁,艺术家总归要比普通人更敏感,在这之前,敏感是她的天赋,是天赐的礼物,而在儿子出事之后,这敏感就是折磨,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终于有一天,母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离开了a市,不知所踪。
苗苗和父亲前期找了一阵,后来因为没有钱,也没有了精力,便放弃了。
一年后,父亲变卖了原来的房子,房子很不好卖,用几乎是白送的价格,好不容易脱手。
父亲留在a市,租了一个很小很破的公寓房间,每天打零工为生。
而苗苗则决定离开家乡。
一蹶不振的颓废父亲,也无暇管她,只能由她去。
十几岁的女孩,独自一人,背井离乡讨生活。
饭店服务员,制衣厂女工,小饰品店员,发传单送外卖……为了生存,她几乎什么都做过。
十六岁的姑娘,高中都没读完,社会上能给她的工作选择,真的不多。
躺在逼仄狭窄阴暗的员工宿舍,张开五指,端详着因为过度劳动,而粗糙的、根本不像年轻女孩的手,二十岁的苗苗,回想起四年前的人生,经常涌起强烈的怀疑
她真的拥有过那种幸福吗?那种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被宠成小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幸福?
怀疑在心中翻涌,吐出黑褐色的泡沫,慢慢变成了深沉的恨意。
这一切,都应该怨那个女人……
……
苗苗在“大脑袋”电视里,断断续续地做完了这套冗长的自述。
“曼熙姐,之前有一次,我们公司团建,有同事把她妈妈带来了,介绍给我们认识,当时我们都说她妈妈好漂亮、好年轻啊。你还记得吗?”
苏熙硬着头皮回答“记得。”
她记得个鬼啊,她是穿来的,虽然是本书作者,但她可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公司团建的情节。
但为了让对话进行下去,解开苗苗的心结,只能先应下来了。
苗苗带着怀念的表情接着说道
“那名同事的妈妈,的确很年轻很漂亮……就像我妈妈一样。那时候,曼熙姐你就坐在我旁边,还问我,苗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事啊。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苏熙“……”
能不能不要再一些让人没法回答的问题?
苗苗没有注意到苏熙尴尬的表情,兀自自问自答
“想来,这么小的事情你应该也不记得了。我当时跟你说,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见过亲生父母。”
说完这句她哽咽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抬手抹去滚到眼角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