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子燃起一盏明灯,好似终于苏醒了般。
厚重的宅门被从里面打开,漆红色的板面裂开一条缝隙,随着缝隙越来越大,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现在宅门之后。
那人提着一盏灯笼,手执画着青竹的油伞,静静的站在雪中。
等门开全,这才将宅门之后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神色肃穆的站在门后两边,中间留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正好能让那手执青竹伞之人通过。
周世仁一身厚袄守在门边,等那人越过台阶走上前时,递上两根准备已久绑着红绸的鼓槌,笑中带忧道:“听说每年下初雪时运气会极好,望将军凯旋而归。”
周世仁的声音很轻,仿佛会随着风雪被掩盖在雪层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鼓槌寄放了所有人的期望。
君琛垂眸,伸手接过。
他抬眼看去,所有君府老人汇聚于此,他们一身旧伤,早已不复年轻时般气势磅礴,其中甚至有几人因常年被病痛折磨不得已佝偻着腰。
说是老弱病残,也不过如此。
这些都是知道真相却无法言说的‘悲者’,十多年来过得浑浑噩噩,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如今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抹重燃而起的火苗。
他们知道君琛要做什么,他们也知道这会是一场最难打的仗。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输了,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会满门倾覆。
可没有人犹豫,他们严阵以待,准备好了世上最锋利的武器,恨不得一涌而上。
“好好守着府上,等本将军凯旋回来。”
这话是对周世仁说的。
待他离开后,也只有周世仁有本事护君家满门周全。
说完以后,没有给众人应声嘱咐的机会,君琛转身,踏着残余的夜色,在君门激动担忧中,于大雪纷飞里徒步前行。
望着君琛渐渐消失的背影,周世仁对其摇摇拱手。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察觉君琛的目的地后,躲藏在巷角的余老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苍老的声音逐渐被夜色吞噬。
“东宫太子,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场不小的麻烦。”
“罢了,罢了。”
闹市中的申冤台很是冷清,君琛将油灯竹伞放在最下面,双手捧着缠着红绸的鼓槌,慢悠悠的抬起脚步往积满雪花的阶上走去。
走一步,蓬松的雪层就‘嘎吱’一声,再簌簌的散裂开来,从木阶上落了下去。
片刻后,君琛来到了申冤鼓面前。
天边的最后一丝夜色也终于退散,露出历经雪夜之后的世界。
整个上京一片雪白。
“啊,下雪了。”
“好大的雪,难怪昨夜那么冷。”
“冷就冷吧,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又是丰收之年。”
……
随着百姓的欢呼议论,孩童们的稚嫩欢笑,以及迫不及待地在家门前堆出雪人,君琛也执起了鼓槌,毫不迟疑的敲了下去。
‘咚’的一声,因初雪汇聚而来的轻松欢乐氛围瞬间被击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申冤台吸引了过去。
片刻后,好事者就渐渐以申冤台为中心汇集而来。
不多时,底下就围了一层又一层的百姓,仿佛最严实的壁垒,纷纷抬头向上看去。
“以前几年都不一定能见人敲一次申冤鼓,今年这都第二次了。”
“是啊,敢敲申冤鼓的,大都冤情极大,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哪一位大臣会被拖下水了。”
“要是贪官污吏,拉下水一个算一个,咱们还能踩上两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没错,咱们等等看。”
有人感慨,有人附和。
回想上次蒲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