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面上忽然扯开一抹让人琢磨不清的笑容。
又过了片刻,笑意渐渐消失。
很好。
竟然把他的小主子折磨成这个样子。
实在很不错。
管家爷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自奉命留守兰心府邸后,他已有数年未曾如此生气。
不仅生别人的气,连带着也生自己的气。
瞧着如今这一幕,他明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无力去阻止。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燕国……
早就不是先皇还在时的燕国了。
他,也再不是随心所欲的几岁顽童。
有些东西,需得从大方面思考。
比如说,若没了二王爷与大皇子,谁还能坐稳那把位置?
……
揽月楼外,早已入睡的戚长容被人从塌上唤醒。
一阵阵的叫喊伴随着敲门声在深夜中令人头皮发麻。
戚长容蓦然睁开眼,大脑瞬间清醒,眼中一丝睡意也无:“是谁在外面?”
片刻后,屋内点起昏暗的烛光。
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
似是侍夏出去了一趟。
很快,脚步声行至的床榻前,厚重的床帐外传来侍夏睡意朦胧的声音:“是三王爷。”
意料之中的答案。
戚长容望着床顶,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原本还以为,他能忍过今晚再问。
可如今看来,倒是她太看得起他了。
厚重的床帐被从外撩开,分别放置在两边的夹子上。
霎时,昏黄的灯光照了进来,床单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见状,戚长容缓缓起身,伸手按了按泛疼的太阳穴,颇为无奈:“他如今在何处?”
侍夏拍了拍脸,努力打起精神,神色怪异的道:“三王爷邀请殿下一同赏月。”
是了。
那道声音正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闻言,戚长容嘴角不由得颤动两下,感慨道:“大晚上的,三王爷精神真好。”
“您去吗?”
“罢了。”戚长容翻身而下,一边动手穿靴子,一边吩咐侍夏:“借助在此处总不能太过无视主人家,为孤更衣,孤上去会他一会。”
“是。”侍夏应声,从屏风上取下备用衣裳,一一为戚长容穿好。
在出门之前,戚长容忽而问道:“谢梦呢?”
侍夏虽不明白戚长容为何在深更半夜提及谢梦,却还是如实回答:“在隔壁屋睡的正香。”
戚长容有些惊讶:“这么大的声响都没能把她闹醒?睡得可真踏实。”
侍夏脸皮抽了抽,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隐隐有种错觉,仿佛殿下刚刚想说的,是——
怎么睡得像猪一样?
还好殿下涵养极好,愣是把心中的复杂情绪换为了踏实二字。
戚长容失笑摇头,温声道:“上京给她寄了封私信,明日一早,你记得去书房取出给她。”
“是。”
说完后,戚长容一人独自赴约。
陪伴她的,只有清风与月色。
揽月楼楼顶的视野极好。
可再怎么好的事业都架不住夜晚的一片漆黑,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黑暗。
唯有头顶悬挂着泛着柔和光亮的月亮。
仿佛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似的。
戚长容走上去时,燕亦衡正坐在楼的最边缘,双腿悬空晃来晃去。
“三王爷深夜寻来,扰人清梦,却是因不想要命了?”
嘲讽混合打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的音质令燕亦衡神思归位。
他回头看去,戚长容已然自顾自的走到楼顶的矮己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