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蒋伯文。
毕竟,戚长容不能对任何人说,是因为她早就过完了一辈子,知晓了某些事情的存在,所以才会突然明白蒋伯文乃是凉国派遣而来,在大晋隐藏了数十年的细作。
“距离君琛回京,已经过去两个年头了……”蒋伯文陷入了回忆中,披散而下的头发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喃喃的道:“原来太子殿下,竟然那么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实在无法想象,在明知他的身份有异常时,可每次见到他后,东宫太子依旧能保持一脸微笑的模样……
每一个笑容的后面,戚长容到底在想什么?
蒋伯文不由得有些怀疑。
知道他身份后的东宫太子,难道不应该每时每刻都想将他千刀万剐吗?
仿佛看出蒋伯文在想什么,戚长容唇边的笑意又浓郁了两分:
“那时候的孤太过稚嫩,一切都仰仗父皇以及太师的照顾,自然不会平白的暴露了自己,让自己成为大晋的又一个无辜的牺牲者,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想必太师比孤更加明白。”
蒋伯文当然明白。
毕竟,要不是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又何须浪费了数十年的时间?
即便他有满腔的雄心壮志,可上头始终压着一个巍然不动的晋安皇,任由他有万般计策,也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在大晋的这些年里,背负着不可与常人言明的重责,他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晋国江山中,晋安皇是大腿,而他是胳膊。
若不自量力地想用胳膊拧过大腿,便要承受胳膊断裂的风险。
良久,蒋伯文茫然的双眼重新聚焦,视线落到铁笼外神态自若的戚长容身上,感慨道:“太子殿下的城府,比我想的更深。”
谁能想到,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竟然能伪装得滴水不漏,让他都看不出半分的异常。
不,两年前……
东宫太子还不足十五岁。
这样的一个孩子,也能让他栽了像今日这般大的跟头。
想到这儿,蒋伯文的目光变了。
审视中透着忌惮,忌惮里还有几分恐惧。
回想多年以前,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大概还在和一群狐朋狗友们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有了明显的对比,便能知道他心底的恐惧到底因何而来。
有时候对手过于强大,会让人连反抗之心都无法生出。
察觉蒋伯文的不对,戚长容忽而扬唇一笑,冷言嘲讽道:“太师居然也会害怕?孤之所以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还多亏了太师教导有方。”
“太师演技精湛,演忠臣向忠臣,演栋梁像栋梁,作为您的学生,孤又怎能逊色您太多?”
戚长容笑得有多灿烂,声音就有多冷:“至于该怎样演好一个一无所知的东宫太子,更是简单,只要对比从前多年孤愚蠢的模样照做便可,太师说对是不对?”
蒋伯文说不出话来。
演了几十年的戏,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棋逢对手。
虽然这个对手的年龄着实比他小了许多。
望着戚长容唇边的笑意,蒋伯文刚想再说些什么,脑中忽然劈下一道惊雷,劈醒了正处于茫然无措中的他。
不怎么愉快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蒋伯文的眼神蓦然变得锋利起来:“不对,很不对。”
闻言,戚长容眨了眨眼,无辜至极:“哪里不对?”
蒋伯文拧紧了眉头,沉默了半响,一直没有开口。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就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突然化为刀锋,直直地盯着戚长容:“这两年来发生的事都太过巧合,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算计?”
此话一出,戚长容眼中的冷意褪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