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他不争不抢,本就对家主之位毫不在意。最后珺煜使劲手段上了位,珺家已无他的容身之处。他一眼盲之人,被亲戚收留,安分守在一方之席。
若他不这么善良单纯,提防敌人暗害,此时揽权的可不是珺煜那厮了……
“你没想过回家吗?”我有时候会问他。
他总会漫不经心地回答。
“家里都是勾心斗角,过得不大舒心,不如我当下逍遥自在。”
原来还有人这么不把权力和欲望当做一回事,或许,他本就应该这么无拘无束的活着。凡俗之人不可触碰。
这时他已经画好一副美人图,暗烛照耀下,此美人腰身纤细,身段高挑,曲线优美有致。
青丝泻下,并以一身灼灼红衣,楚楚动人……
奇怪的是这美人没有脸皮,没有脸皮判断不出来是不是真的美人。
他置下了笔,像是陷入了深深思索。
我伸出手来欲摸上他的脸庞,烛色星火燃着此夜的安静。
我停住了手不敢真的触碰到,怕将洁白之玉染上污色。
后来我才知他是画的我,倒也是,这身形跟我有些相似,对此他自豪道:“听你的脚步声,还有你日常的习惯,我就知道你的身量如何……”
果真惊奇!
“原来你日日观察着我……啧啧!”
我赞其手法精妙,其他画师不可相比。不过我又疑惑:“我可不是没有脸皮之人,你怎的不给我画上脸皮?”
他一如既往以笑对人,不过笑得无奈苦涩,他垂下头,惭愧道:“我……我不知道你的脸长什么样子。”
我拍了拍自个儿的榆木脑袋。
“其实我美如天仙……”我出声打破了此尴尬局面,扯来他的手捏捏。他眉梢惊挑,这时我已捉着他的手抚上我面颊。
这一顿乱摸下来,想必他已知道了我的面相。
“感觉出来了吗……”
“有些……有些感觉了……”
他耳朵浸了粉晕,讲话也不大利索了。
不过不知他有些感觉是真是假,他还是没给我画上脸皮。想来脸容之辨不比身形体段,是个难事。
一季迎来,一季散去,朝朝暮暮过后,已是秋至望冬。感叹光阴荏苒、时间可真是个抓不住的物什。我更感叹我给他打了那么久的工,还未还清他的钱,反而越欠越多。
我想不通。
不过有一词叫日久生情,我对他倒是如此,而且待我嫁他为妻,钱就不用还了。
不知他可对我日久生了情,如此正经且单纯之人,可会娶我这样心思不纯、劣迹斑斑的女子。
早些年读那些话本,我还嘲笑着那公子小姐为着什么情什么爱,而彷徨失措、抑郁成疾。我告诫手下的人,所谓情爱不过是笑话,不要太过在意。
风水轮流转,我竟也尝到了情爱之滋味。如蜜般甜,又如莲心般苦涩无奈。我常常为着自己不是哪家的闺秀,无才无名,配不上他而自卑自怜。
也为着自己染尽鲜血满手污渍,不敢碰他此般高洁之身而患得患失、彷徨无措。
他听我这几日唉声叹气,心生疑惑。还以为我又缺钱花了,他掏出一袋子银钱。
我:……
“棠儿,不用跟我客气。”他面色红润,语气正经毫不轻挑。
我怕他生气只好顺了他意,叹着气将钱袋子揣入怀中。
山色在弥漫雾气中若隐若现,我走着这山路,仔仔细细当下,万不能踩错了石块,一摔可一命呜呼。
我采到了珺钰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藏崖花,此花艳丽非凡,实为熬成颜料之佳品。正当我满心欢喜下山时,却发现归途中埋伏了人。
怕是我的踪迹被仇家寻到,看来又是一场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