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当然认得,邵叔叔被‘白专’之后,就是秦伯伯提拔我爸当的技术科长。”
“邵工被打成白专了?这……真是乱弹琴!他可是立了大功的,怎么能这样。”包处长大惊,竟然颇为性情中人地扼腕叹息起来,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10年前,我跟领导去你们厂考察。当时肩负的任务,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工程……”
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一号工程”,也就是国家在这一期间最重要的科研攻关项目。
顾骜听包处长说的时间点,大约是60年代末,就知道他指的是“两弹一星”了。
或许是来“应聘”的人太少,加上顾骜也算体系内的人了,不太保密的信息都能听。包处长闲得发慌,居然就摆龙门阵、卖弄起当年的见闻来
“当时,两弹中的核弹,是二机部专管,跟我们没关系。导弹本身的制造,有兵器工业部,所以咱一机部就剩下给弹道导弹做配套。
那时候国家没有弹道导弹核潜艇,所有核导弹都靠地下发射井。核战备的地下基地,就要配备战时的制氧设备。国家要求上六万方级别的大制氧,但当时国内只能造到三万方级的。
咱现在的局长,十年前还是热工所所长,就带我一起去钱氧,连考察带找外援带攻关,住了好久。最后还是邵工有办法,不愧也是交大的高材生,搞热工机就是有一手!几个月都没怎么睡觉,硬是把六万方的图纸整出来了——这种为国防事业做出重大贡献的专家,怎么能……”
包处长叹息了几声,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的例子,顾骜大致上能听懂。
大制氧设备这玩意儿,就跟一般工业文上看到的大化工案例差不多道理——40万吨大乙烯肯定是比20万吨的要产率高、单位能耗低;80万吨大乙烯又比40万吨牛。
分离空气的设备,也是6万方制氧机单位产出的耗电量远低于3万方;12万方、15万方进一步牛逼。
而在冷战时期,备战核大战时,为了确保地下核基地存活能力,配套大制氧是必须的。
因为水和食物容易战略储备,而氧气不可能全部靠钢瓶灌装储备,那完全是杯水车薪。一旦地表大气被核打击污染了,没有大制氧设备的地下基地根本撑不住。
(当时的地下核战基地都有配小型反应堆发电,靠核电驱动大型制氧机,理论上可以撑很久。当然实战时有多大效果就没人知道了,因为没发生过核战争。)
这也是为什么顾骜父亲所在的厂子,以及邵科长本人,在十年不可描述期间,一直撑过了前七八年,都没怎么被运动波及——当时跟苏联人在珍宝岛打仗,与核威慑力量稍微沾点边的工业单位,是没人敢去骚扰的。
只可惜,到两弹一星结项后三四年,跟美国也建交了,国内各个核弹井基地的制氧机订单也供货得差不多了,外部威胁大减,邵科长才终于没能免难。
不过这个例子,也给顾骜暂时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管国家政策怎么变,一般来说,一个参加过一号工程的技术人员,只要有贡献,哪怕激进一点,至少能保他完工后三四年内没事。
(两弹元勋邓院士,也是等到氢弹爆炸成功后三四年,才被人搞的。此前周总理一直力排众议保护他,后来似乎约定俗成了。)
他顾骜如今都参加了膜式制氦机项目,功劳也都被历史记载下来了,所以他也有三年的护身符,在此期间可以让宵小之辈退避,不敢构陷他。
凡是发生在他身上、可对可错的事情,基本上都会放着观察观察,暂时算他对。
至于三年期满后,顾骜还想做时代的探路者,就需要其他的力量来当护身符了。
不过那时候国内局势风向也差不多明朗了,82年著名的整肃经济犯罪也过去了。至于再往后的“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