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切破碎的那一刻占满。
她才十一岁,她还没来得及长大,
没在学校里交到朋友,没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没在欢呼中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能工作、结婚、组建家庭、
然后牵起自己孩子的手...
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熬过多少个在孤儿院一个人偷偷哭泣的夜晚,
才能让一个小姑娘接受命运般不带难过的笑着说出...
‘我可能今年就要死了。’
她才十一岁,她还没有长大...
回想那个金发幼小的身影,她的漂亮、她的聪明懂事、她的大方有礼貌、她像猫一样喜欢别人摸她头顶,她像大姐姐一样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温和,
想着这些因为没有家、没有父母、没人了解的孤儿院生活所提前赋予她的东西,
然后想着她今年就要死了,
方然这一刻感觉仿佛胸口被堵住一样的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自己永远也忘不掉海伦的这句话,忘不掉她说出这句话前的神情,忘不掉那之后自己在呆滞中下意识艰涩问她的问题,
‘你不...害怕么....?’
‘以前我很怕,但害怕并不能改变什么,我的病是治不好的,至少在那之前...’
‘我要好好活着。’
她那时带着点骄傲的明灿一笑,仿佛阳光照进夜里,
‘我十一岁了,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让方然眼神一颤差一点就泪水夺眶。
‘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大家都对我很好,每天都很开心,所以我们真的很感谢给了我们这样的生活、像你这样厉害的人,’
‘谢谢你来看我们...’
‘再见啦。’
记忆里闪过离开时海伦的话语,看着她抱着那只黑兔玩偶挥着手和自己再见,方然心里陡然颤抖出一个念头,
是不是自己转身离开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漂亮懂事得让人喜欢的小姑娘...
那一瞬间,方然突然强烈的冒出后悔,
后悔自己和她说了那句新年快乐。
我其实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坐在私人飞机的座椅上,方然这一刻手掌抓紧难过挣扎的闭上眼睛,和多少帮助了那对夫妇不同,他没有帮海伦做到任何事,
创牌上写着没能具现出来的药物,
因为世界上没有。
和那对夫妇多少还有一丝希望不同,她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而就像等待器官移植的不止那对夫妇一样,
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个像海伦一样带着绝症出生的孩子?
方然不敢去想,只感觉那股让他迷失在夜空里的怅然变成沉重,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
让他直至好久,才再次抬起眼眸望向窗外云海。
然后沉默在没有开灯此刻只有自己的飞机上,想着华夏此刻的时间拿出了海水,压下因为那个梦境不好意思和她对话的心情,
方然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海水那边传来一个温柔中带着略微讶然的女声。
“喂,方然小弟?”
听到夜局同伴的声音,那股难过中找到人倾诉的感觉,让方然有些喉咙哽咽和安心的装作平常一样开口:
“复苏姐。”
“怎么了,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远在华夏圣心医院,正坐在办公室余晖中的复苏轻柔和煦的笑着:
“我听宿群说你去了洛杉矶实习,那边现在是半夜吧,方然小弟你现在在住的地方?”
看了一眼私人飞机上在夜光里微亮的奢华空间,方然轻声的点头:
“嗯,有些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