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祐二年,元月雪夜。
整个夜色灰蒙蒙的,二十八星被大雪夺取了锋芒,那夜欢喜与愁绪交织,有些人越走越远,而有些情愫却在漫漫长夜中悄然成长。
盛雪彻夜未归,无人知晓她遇见了何人,去了何处,又受到何种启发……千兰在宫舍之中等了她整整一夜。
天明,盛雪归来,面无表情,梳洗了一番便去了承庆殿,千兰问起,她也只是清浅一笑,不再多言。
盛雪未曾提及那夜之事,唐景宗亦是守口如瓶,千兰虽遵从二人意愿不多过问,但心底的疑惑愈发的浓烈。
千兰依旧如故每日在御书房内伺候,与唐景宗的默契配合,仿如一对相处多年的夫妇,言语不多,依旧是琴瑟和鸣,悠悠一心。
盛雪听了唐景宗的话,再也没出现过御书房,她一心侍奉何太后,不再跳脱,脸上没了从前肆意张扬的笑,一副冷静从容的姿态,渐渐地有了千兰的影子。
所有的一切看似平和的运行着,实则暗波汹涌。
千兰藏不住心底的疑惑,加之盛雪的变化,她与唐景宗之间的关系渐渐貌合神离,唐景宗是各聪明人,自是看得出千兰的变化,只是他的精力都放在朝堂之上,自顾不暇的他实在是身心俱疲!
时政出贼臣,景宗不能制。
天祐二年,六月。
魏王朱忠酿造“白马之变”。朝廷众多衣冠之流皆在黄河河畔白马驿被奸贼残杀,抛尸于黄河。
唐景宗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的砸了出去!一拳定下,书台上一个巨大的窟窿开了花。
这是千兰第一次见唐景宗因为国事盛怒之此,从前再身不由己他都只是沉着眼睛,将所有的不满和无奈都暗藏心底,不轻易让别人察觉。
可今天,他害怕了……
千兰将那份奏折拾了回来,轻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字,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唐景宗的身边伺候着,虽深居内宫,对朝堂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独孤损,催远等三十多人皆葬身于黄河,三十多条鲜活的人命,且都是朝廷命官,魏王尚且明目张胆残害命官,那弑君之日岂不是指日可待?
千兰知晓唐景宗心中的惶恐,更懂他的愤怒,可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魏王日益壮大,唐景宗名存实亡,如不忍耐顺从,只怕杀生之祸近在咫尺。
她握住唐景宗滚烫的手,手心的冰凉让唐景宗镇静下来。
摊开手掌心,写道:“我陪你一起扛!”
她只是一介宫女,无权无势,既不能翻云覆雨,也不能颠覆朝局,她能做的仅仅只有陪伴。
唐景宗将她拥入怀中,千兰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很是好闻,唐景宗细细的嗅着,渐渐的让自己安稳下来。
可越是想要平静,越发颤抖的厉害,千兰紧紧的将他环扣住。
“千兰,朕好像谁也护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少是沧桑,完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该有的,千兰听了,很是心疼。
“你该走了。”唐景宗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她,无力的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