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冲霄叹道“真是自找麻烦,我哪听得懂犬话嘛。”
“黑哥说,主人,最乖,不准,训她。”
听着突如其来的清脆女声,狄冲霄大喜过望随又纳闷不解,就差没有掘地三尺找人了,她能躲到哪去。
吃人嘴短,红姐见犬神老大满脸难色,便小跑到南向屋角,连拖带拽地将一个雕琢桌拖到狄冲霄身前,又将用于装饰桌子的细丝软藤尽数扯断,露出内里缩藏在桌脚架上的少女来。她年约十七八,身着青色外衣,脚穿犬头绣鞋,妙目死盯地面,满面羞红,正是狄冲霄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任婷秀。
狄冲霄摸摸脸,心想我没这么可怕吧,八成还是为上次打错人害羞。暗笑之余,伸手去拉少女出来,可将雕琢桌子拉得颤晃作响,任婷秀仍是死抱桌脚不放。眼见得再拉桌子就要散架了,狄冲霄不得不放弃,坐到地上,一边打量羞怯少女,一边将此次来意说了一遍,着重师妹没有恶意,就是想和她交朋友,一起修行。
说完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间中除去黑哥红姐意犹未尽舔盆子的声音,再无声响。
看看小半个时辰过去,狄冲霄终于忍不住了,道“这个,大半月前打错人一事与你无关,都是百花谷弟子的错,真的,我发誓绝不怪你。”
任婷秀稍稍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急垂下头去,俏鼻轻轻哼出一个嗯字。
费了半天工夫只等到一个嗯音,狄冲霄只觉好笑半点不气,心想本门怪孩子多了去的,就没有本师兄哄不好的。想了想后,他先从姑娘家最爱的衣饰入手试探地展开交流,没有任何成果后便放开手脚,一通天南地北、说笑逗唱、装丑扮怪,直说到口干舌燥,任家少女那里依旧是只顾红脸看地,连个嗯音也没有。
狄冲霄为人行事向来绝不轻易放弃,拍拍脸颊,振作精神重新思索办法。红姐见老大似乎没招了,转身窜上楼,不多时回转,将嘴中叼着的一册薄书放到老大脚下。狄冲霄情知有异拿起翻看,看得一页便愣怔了,原来这本薄书是任婷秀这些天来与哥哥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她并非是害羞打错人,是天生孤僻难近,尤其是羞怯与人交谈,今天肯开门让自己进闺阁已可算是天大异数。看着书本上一行行“三哥,送些水”“四哥,我要白长裙”之类简短而平凡的要求,他心生感怀,回忆起幼时缩在墙角默默哭泣的往事。
任婷秀没想到会被爱兽出卖,偷瞄狄冲霄,趁他走神,鼓起勇气以闪电之势夺回薄书。因着小手与他手相碰,她那俏脸越发霞烧,似能滴出血来。
狄冲霄回过神来,怜意大生,心想绝不能任她这么孤独寂寞下去,可她根本就是不愿与人说话,真是比所有师弟师妹加一起还要棘手,难怪任大哥听我说是来找她就喜得如同得到魔皇遗宝一般,换了我是他,只怕会是更开心。踌躇间,他眼角瞄到趴在一边看热闹的黑哥红姐,一个妙主意在心中升起,问道“黑哥,你主人叫什么来着?”
黑哥连着吠叫五七声。
狄冲霄故作轻叹“该是个好名字,可惜,我听不懂啊。”
“黑哥说,主人,任婷秀,小秀。”甜柔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狄冲霄暗赞自己真是天才,正要再问却听得一连串明显极是不悦的犬吠声。立时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红姐,心生疑惑,掐在它尾巴上白嫩小手是什么意思?
任婷秀左手摇着大尾,右手捂着脸,怯怯地道“红姐问,老大名。”
“老大叫狄冲霄。红姐,你家主人都什么时候带你们出去玩?”狄冲霄大喜,这姑娘孤僻爱羞不假,可心下聪慧着呢,有救,定能与师妹做对亲蜜闺友。
红姐一阵狂吠,催促主人赶紧放开尾巴,至少不要再掐。
“红姐说,今天,傍晚,人少,江边。”任婷秀越说越低,可话音中的某种渴望如火焰般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