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携手逃到天涯海角去。可是子卿这样的出身,本是通天的坦途,怎么可以因为她从此沦为下层。何况他根本没有想过逃走之后他们该怎么办。这乱世的景象他没有见过,冉盈一路从晋阳来到长安,却看得太多了!
她轻轻抽回手,说“你回家去吧。”
子卿愣愣地看着她,两行泪滚滚而下。他仰天无言,沉默半晌,伸手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哭了起来“阿盈!我真没用!”
冉盈看着他黯淡绝望的脸,只觉得心里原本残存的一点念想如一阵轻烟散去了。她和子卿注定今生无望。
半晌,子卿抬起脸,抹了一把眼泪,沉默良久,说“今天下午那人……你可知道,他是这天下最危险的男人……阿盈,不管如何,不要选他……”
冉盈的手不自觉地扶紧了窗框。
两行泪顺着少年的面颊流了下来。月光下,那泪晶莹闪亮。少年的心如同月光般皎洁,可是也如同月光般无力。
他哽咽着“阿盈,答应我,从此以后,你爱上谁都好,但不要和他在一起……”
冉盈心中剧痛,泪忍不住就要奔涌,她伸手慌乱地将窗子紧紧关上。
既然已无可能,何必还要纠缠?何必还要管她此后和谁一路往前?
她将额头抵在窗上,死死地捂住疼痛的心口,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听到子卿在窗下的啜泣声。过了良久,她听见子卿离开的脚步声。那声音落魄又憔悴,踩着一地破碎的月光。
待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冉盈重新打开窗子。那窗外只有几株梨树在月光下飘飞着雪白的花瓣。她愣愣的,从未觉得这梨花吹雪的景致是如此凄凉无言,那个在树下弹琴的少年永不再回来了。
她望着空空的院落,只觉得眼睛酸涩,正要关窗,却看见窗上挂着一枚精致的同心佩。
她伸手将玉佩取下来,紧紧贴在心口,疼痛如滔天巨浪汹涌而来。她曾有过许多幻想,她多希望在她的人生里,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当她安置好传国玉玺,当一切尘埃落定,她可以和她温和善良的于郎相守终老。
可是他走了,他下个月就是别人的夫君了。从此山高水长,她和他都再无瓜葛。
冉盈静静地伏在枕上,只觉得腮下渐湿,温热的泪冷了,逐渐变得冰凉。
此时的宇文泰正在府中的密室里,听到心腹前来密报,下午于子卿回府和于谨闹着要解除婚约,让于谨十分恼火,听说还动手打了他。
宇文泰有些无奈。即使那日贺楼齐已经对于子卿表明了身份,他依然不管不顾地回家去闹,恨不得闹到御前去。少年郎啊,多是有胆无力,觉得情大于天,只要一念情动,便可扭转乾坤,偷换日月,便是山川河流也会为之感动。
他们不懂,他们的情,在这世上,连一碗粟米饭都换不到。
莫那娄退了出去,在府院里走了几步,绕过抄手游廊,就碰到了贺楼齐。贺楼齐见到他,颇有几分惊讶,问“这个时候你如何在这里?”
莫那娄说“有个急报急于告知尚书令,只能漏夜前来。”
贺楼齐一听是急报,有些紧张,问“可是宫中有什么动静?”
皇帝自从西迁,以为同高欢相比,宇文泰是个好控制的。原打算在这长安继续做他高枕无忧的皇帝,没想到宇文泰军政大权独揽,自己却完全不是对手,因此一直密谋想要除掉他。听说,他曾在酒后,举着剑在宫中大吼“朕迟早要用此剑斩杀宇文泰!”
他们也知道,宇文泰一直引而不发,是在寻找机会。他和皇帝的矛盾,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莫那娄摇摇头“是冉氏的事情。”便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和贺楼齐是那十二铁卫的头领,宇文泰最信任的人。因此他们之间信息从不相互隐瞒,以便最快速度地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