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贺楼齐进来了,说“丞相,属下带人连夜查抄了王世超的府宅,收获惊人。请丞相往院子里去看。”
他引着宇文泰来到庭院中,十来个士兵一行列开,手中都捧着东西。
宇文泰在贺楼齐的解释下一样样的看过去。
黄金,泛着赤色的纯度极高的黄金,在仅点着昏暗烛火的院子里都要让人瞎了眼。宇文泰拿起一锭金子,贺楼齐立刻引上火把,让他就着火把细细看。
贺楼齐说“真没想到,王世超私建的冶炼炉也能练出纯度如此之高的黄金。”
所谓七青八黄九带赤,四六不成金。像这种隐泛赤色的黄金已经几乎达到官方冶炼的纯度了。
宇文泰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金锭子扔回托盘里,说“王世超这样的人才啊,不去专职冶金署真是可惜了。孤用人不当啊。”
众人不敢说话,继续往下看。
账本。宇文泰拿起一本随便翻了翻,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贺楼齐说“根据这些账册初步来看,王世超采出来的金子,有很大一部分流向了长安。”
这是意料之外、又必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宇文泰皱着眉没说话,继续看。
书信。他随手拿了几封,拆开扫了几眼。实在是触目惊心。
没想到,一个州郡的刺史,在长安的触角多得很。
这时又一个侍卫进来,手里捧着一堆书简“丞相,这是你要的秦州当地的官署官员流动记录。”
第二天一早,州府大堂上,一众官员皆战战兢兢地列席而坐。
众人提心吊胆。听说和丞相同行的那个长史中了凤羽箭,生死不卜。听说那长史是丞相在小关之战之后亲自提拔的,这次私巡又带来秦州,显然极为器重。出了这样的事,只不知丞相要如何发作。
片刻,宇文泰来了。一夜之间,他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下大块乌青,但是目中却精光不减。
这一夜他查阅了官署流动记录,发现一年多以来秦州的人事频繁调动,几乎所有从前名声政绩人品都不错的官员都被调离了原职,甚至不知所踪。如今的秦州官场,要么是同党,要么是哑巴。
他已大致明白王世超是如何密不透风地经营着一个私矿场。上欺朝廷,下压百姓,自己带着一群鼠狗之辈闷声发大财。
这趟浑水,真是深不可测。
此时他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冷地开口说“把王刺史请上来。”
站立在他身侧的莫那娄大喝一声“带上来!”
两个士兵用担架将王世超抬了进来。众人皆屏息偷眼去看,只见那人头脸眼睛都肿着,胳膊断了,狼狈不堪。
宇文泰未看他,对着各官员说“主犯已经归案,你们中间那些为虎作伥的,还准备顽抗多久?”
冰冷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堂里,震得那些官员耳膜发疼。
众人皆低头不敢言语,大气都不敢出。
宇文泰看了他们一圈,见无人认罪,冷笑一声“你们欺孤都欺到这个份上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离座,跪伏在地。
“自去岁陇右大旱,举国都在闹饥荒。朝廷去年一年光给秦州拨的赈灾粮款就达到了二十万石。没想到,这些粮,竟落到了你们某些人的手里,拿来要挟灾民,私采金矿!”
说到此处,他拿起案上的青瓷镇纸,在手中把玩。
“孤来秦州一趟真是长见识啊,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拿朝廷的粮食,买至尊的子民,挖朝廷的矿藏——你们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镇纸从宇文泰手中狠狠飞了出去,砰的砸中了一个官员的额头。他啊地叫了一声,晕倒在地,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丞相饶命!!”见事已彻底败露,有人终于扛不住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