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宇文泰点齐了三万人马,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长安城外的营地的时候,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是二月中旬,乍暖还寒,空气中却已经满是春天的气象。清晨的风温润甜美,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润凉意,裹挟着早开的桃花和梨花的甜香。
人间一年又一春。
一路上,前方的候骑不断传来最新的消息。
高肃的一万人马离潼关还有一日的距离。
宇文泰立刻命令加快行军速度,要在潼关被攻陷之前赶到救援。
可没过几个时辰,候骑又来报,高肃突然调转方向,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迅速攻下了盘豆。
宇文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盘豆位于潼关的南面,若是高肃的目标是潼关,根本不用去攻打盘豆。他多此一举反而拖延了行军的速度,加大了潼关的生存几率。
又过了不多久,候骑又赶了回来,说是高肃攻下盘豆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立刻调转方向,往弘农进发了。
“柱国,这是高肃留在盘豆城门上的字条。”候骑说着,恭恭敬敬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银光纸。
因为来回奔波跑得急,他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脸颊往下淌。
宇文泰接过纸打开一看,居然就写了三个字攻错了。
“居然如此戏耍孤!”
他十分气恼,又有些疑惑。这个高肃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说是冲着潼关来的,可是似乎根本就没把潼关当回事啊。
独孤如愿驱马上前,接过纸一看,也傻了眼“他这是什么意思?攻错了?攻打城池也能攻错?那城头上不是挂着盘豆二字吗?他打之前没看仔细?”
“苏绰,你怎么看?”宇文泰沉声问。
苏绰应声上前,接过银光纸打量了一番,说“攻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认错了,他的副将难道也认错了?这字条分明就是挑衅。高肃的这番行军太诡秘莫测了……难道他的目的原本就不是潼关?”
“或者,东绕西绕,把我们绕晕了,跟着他疲于奔命,他再突袭潼关?”独孤如愿像是在问众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他本就占着时间身上的先机,多此一举实在没有必要啊。”苏绰说。
高肃这人狡诈多变,从前就给长安制造了诸多麻烦,如今领兵打仗,真是个难以应付的对手。
“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去救弘农,还是按原定计划去潼关?”独孤如愿问。
宇文泰想了想,对独孤如愿说“阿干,你带一万人去弘农。不管是不是高肃故布疑阵,弘农是粮仓,若是丢了,损失不小。我们必须要谨慎一些。”
“是!”独孤如愿立刻调转马头,正要离去,又回头问“若是他中途又调转方向呢?”
“那就将他往潼关赶。孤在潼关等他。”
“是!”独孤如愿急急地去了。
“其他人按原定计划,往潼关进发。”宇文泰不动声色,似乎丝毫也没有被高肃的挑衅和戏弄所影响,他往前方大手一挥,队伍又往潼关方向进发了。
等大军到了潼关附近,候骑又来了,十四五的小兵,一声苍色的战袍,脸憋得通红“柱国,高肃大军已到达潼关三十里外邙山,并在山脚下扎营,似乎是准备以邙山为阵!”
“邙山?”宇文泰思忖片刻,神色无惊“那我们就到邙山去会一会这个乐安王。”
是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到了下半夜,如绵春雨渐渐转大,击打在帐篷上,哗啦作响。
宇文泰在帐中就着昏暗如豆的灯火看书,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轰隆雷鸣。他放下手中的书,望着昏暗的烛火发了一会儿呆,苏绰来了。
他行色匆匆,像是揣着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见到宇文泰就说“柱国,我想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