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是广袤又荒凉的边镇。
本朝初设六镇,是为了防御柔然的入侵。六镇曾经是北魏在北方最重要的屏障,也曾经是非常热闹繁华之所在。
自从孝文帝迁都之后,六镇的地位逐渐衰落。后来乱世来了,六镇风暴也来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从这里走出去,投身到无边的乱世。而武川的无垠大地则显得越发荒芜。
宇文泰父兄母亲皆已不在,家中只有一对老仆,十年来看守着旧宅,一步不曾离开。
当六十来岁的老仆打开陈旧的、乌漆剥落的大门,猛一看到宇文泰站在门口的时候,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使劲揉了揉昏花的眼睛,仔细趋在宇文泰的面前左右看了半天。
看得后面的贺楼齐等人都吃吃地笑起来。
宇文泰说“阿忠,是我呀,黑獭呀。”
“黑獭?”老仆半信半疑,又细细看他。
终于从那有些沧桑的眉眼中看到了十年前个光芒万丈的少年的影子。
“四郎啊!真的是四郎啊!”他陡然间欣喜若狂,激动得立刻拉住宇文泰,“四郎回来了呀!!”
贺楼齐往前跨了一步,笑着说“阿忠,还有我们哪!”
“哎呀,阿齐啊,还有青山,还有阿武……”他激动万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重重地点着头“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说着回过头梗着脖子对着里面大喊“阿香!阿香!四郎回来啦,四郎回来啦!!他们都回来啦!!”
他激动得往里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身去拉起宇文泰“走,走,四郎,快进来,快进来……”
宇文泰赶紧拉上身后的冉盈,一起进了旧宅。
一路说说笑笑,就见迎面小径上快步走出来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嘴里激动地念念叨叨“是四郎回来了吗?真的是四郎回来了?”
“阿香!”宇文泰迎了上去,满脸喜悦。
那妇人喜出望外地看着宇文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有些苍老的手,细细地抚着宇文泰的脸,表情又悲又喜。
过了好半晌,双眼盈满了泪水,喃喃道“变了……四郎变了样了……我都快不认得了……”
十年前他走的时候,还是个鲜衣怒马的飞扬少年;
十年后他回来,已经成为一个沉稳峻拔的伟岸丈夫。
他眉心唇角的那一点张狂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沧桑。
他和命运争斗,亦同命运和解。
阿香抬手狠狠一拳捶在宇文泰的胸口“你这个小混账!没良心的,走了十年了,到现在才舍得回来看一眼?!”
那一拳捶得实实在在,疼得宇文泰龇牙咧嘴捂住胸口,还得脾气很好地哄她“别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那妇人红着眼圈继续骂“现在才回来!你怎么不等我闭了眼睛再回来呢?!”
冉盈在一旁看了咋舌,大气都不敢出。
贺楼齐在冉盈耳边轻声说“这是公子的乳母何氏。”
两个仆人将一行人迎到屋里,给他们端上茶水和点心。
何氏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小四郎身上,这是才仔细注意到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坐在四郎的身边,自然是关系不一般。刚才仿佛是从一进门,这两人的手就一直牵着没分开过,如胶似漆的。
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想到当年四郎被达奚氏悔婚又毒打,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成终身大事,她的心里又难过起来。
在毒打四郎、撕毁婚约之后,达奚氏第二天还送还了双倍的彩礼来羞辱他们,气得她把达奚氏送来的东西全都扔到了街上。这口气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消下去。
宇文泰见何氏打量冉盈,连忙说“对了,这是阿盈,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