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爹不觉有异“哦,那我去忙了,你吃了药,可要多休息呀。”
“好。”
岚兮垫着抹布抓起药壶,慢慢将药汁倒进碗里,若无其事地回答他。
刘老爹倒了碗水喝完,便到存药材的房间里忙活去了。
岚兮倒完药汁,将药渣都倒进了茅厕,涮洗完药壶,便端着药回房了。
她闩紧门,药汁太烫,难以入口。
她搁在桌上凉着,自己却委顿在地,抱着膝盖胡思乱想。
她想到牛嫂讲起儿子的模样,不由联想到,如果这腹中胎儿得以出世,会是什么样子?
淘气的?乖巧的?美丽的?平凡的?聪明的?还是笨拙的?
岚兮的心底闪过一丝期待,或许,孕育一个生命,的确是件奇妙的事。
或许,这孩子若非来得意外,她真的会乐意它的到来。
可是,这本该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此刻却在哪里?
他会找寻自己吗?
若他知道了她的处境,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轻视?嘲笑?亦或是怜悯?
不,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接受,但有一点,她确信无疑。
她和他,已不再有丝毫可能,他们终将只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留下昙花一现,纵然绚烂,终究短暂。
岚兮从衣襟里取出那枚玉佩,双手不住地摩挲着。
晶莹的泪珠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一颗颗砸向手心的玉佩,绽出微弱的水花。
那如玉般高洁的人啊,她再也不配与他比肩联袂。
她像零落成泥的花瓣,浑身沾满了污浊,只能卑微地仰望着他。
所有的情与爱,统统离她远去,她伏地而泣,泣不成声。
她好恨,真的好恨啊!
梅吟香提着两只鸡,走在回来的路上,恰遇上刘老爹扛着锄头往田里去。
刘老爹大老远见了他,便扯开嗓门呼道“风相公,你回来啦!你娘子身子不爽,正喝着安胎药哩,好好照顾她,多给她弄些好吃的啊!”
梅吟香一听见“安胎药”三个字,仿佛有炸雷爆在耳际。
他脑子一空,背上立时沁出冷汗,不及细思,丢了鸡便飞奔进屋。
刘老爹只觉他像一阵风似的,“咻”地便从身边刮过。
他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瞥眼见那两只鸡,竟挣了草绳跑远了,不由捧腹大笑。
这风相公心疼老婆也实在太过了些,连鸡都不要了。
他只好放下锄头,帮着追起那两只鸡。
岚兮正捧着药碗往嘴里送,梅吟香一把撞开了门,夺门而入。
岚兮心中一悸,手一颤,洒出好些药汁。
她抬眸与他对视,梅吟香扫了眼她手里的药碗,二话不说,上前一夺,摔在地上。
“砰!”
瓷碗落地花开,溅了一地的药汁。
变故突然,岚兮措手不及,她错愕地看向他,默然无语,泪水盈眶,刚风干的泪痕,又顷刻变得晶亮。
梅吟香双膝一弯,跪在她面前,抬指为她拭泪。
他狭长的眼睛里,也涌起了泪雾,一开口,声音已然发哑“岚岚,留下它,好不好?它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忍心舍弃它?”
“你幸福吗?”岚兮唇瓣一掀,审视着他,嘶声问道。
梅吟香一怔,不知她是何意。
岚兮质问道“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就算降生了,也不会幸福的,不是吗?”
梅吟香心头一震,自己便是她口中的那个“不被期待的生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滋味。
那个小男孩独自站在黑暗里,孱弱而无助地望着母亲,哭破了喉咙也没能等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