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内心的挣扎明明显显地摆出,挣扎于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内心里那两个人在拉扯,且实力相平,只是有一方被许见如死死压住了。
他不愿意去直面它,夏知景隐隐猜到,他早就下定义了,很有可能把压制住的那种行为定义为不孝。而另一方,则被定义为报恩。
人啊,往往就是那份不敢直视的,被压制住的,才是真正的渴望。
夏知景真正确认了,他们彼此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不管是关于身边人离去的疼痛,还是个人面对另一个阶段选择时的挣扎。大概可以算是同类人吧!那么有没有那种可能,可以拉着彼此,一起成功出走呢?
他太挣扎了,夏知景便先开了口,“许见如,你先听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可是夏知景觉得,他还舒了一口气。
“我从小是在妈妈的极度保护下长大的,什么都被安排妥当,每一步都被规划好,妈妈对我常说的话是,‘小景,妈妈给你报了班。’,‘小景,这个对身体好,吃这个。’等等,都是肯定句。不曾问过一句,‘你觉得怎样啊?’或者‘你觉得好吗?’都没有。”
“而且我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或者不对。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浑浑噩噩,对什么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反正就是这样,吃了睡,睡了醒,醒后妈妈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一直都是就是这样想的,呵,很傻,对不对?”
许见如没有做任何回应,神情也基本没变,就好像眨眼这样的动作也是被控制在一样的频率和幅度里的。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在神游,可是他的眼神又坚定地表示着,我在认真听。
“其实十几岁的时候,也偶尔想过,这样听任妈妈的安排去过本该是自己的人生到底对不对,可是那时想不通的,也找不到答案。如此日夜为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烦恼,倒不如忘记,就不去想了呗,继续听妈妈的话日复一日过下去吧!”
“可是,老天爱看好戏,也不打算让我就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下去了。大四那年,爸妈终于真的离婚了,然后妈妈跟我说她要去英国留学,要去完成当年没能完成的梦想。我当时就觉得天都塌了。我就像个木偶,被她牵扯了22年,然后她玩累了,她不想玩了就放下杖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就是那种彻底被抛弃的感觉。”
“问题是,以前妈妈说往那我就往那,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反正听话就不会出错的。可是,妈妈不再管我了,要放手我去过自己的人生了,我就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论我做什么,我总是会回到那个问题,我该怎么办呢?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了呢?完没有头绪。”
“就像身处在密密麻麻的观众席中,原本好端端地坐着,是个腰杆挺直,双手放膝,抬头挺胸的乖学生。可是一个恍惚间,那个位置就被抽掉了。明明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那种感觉。其实,我只需要一个37码的地方站着就好啊。可是,没有。”
“我就一直揪住那个问题不放,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在那以前的人生,妈妈的安排就是我的一切,我什么都没有思考过。这样长大的孩子,连妈妈也抛弃了她,她能怎么办呢?”
夏知景现在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讲故事的人,而不是有点可怜的当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