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可能连十岁都活不到。

“还在憎恨你母亲吗？你不该恨她，错都在我。”老人突然流下眼泪，从深陷的眼窝中流出，顺着沟壑的皱纹缓缓落下，滴在已经洗的发黄的枕套上。

“狠心抛下孩子，把亲生儿子扔给一个魔鬼，这样的女人还能被成为是母亲吗？”方亦远突然站起来，不知是触动了哪条神经线，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她明明知道我很有可能会被你打死，明明知道丢下我会生不如死，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吗？”

“亦远……”

“还有你！”他说到激动时，用手指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你毁了我的童年，毁了我前半生。为什么要动手打我，很爽吗？欺负比你弱小的人，心里很痛快吗？现在呢？如果还能动的话，是不是也要来打我？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躺在这里任人宰割，要不要尝尝我曾经忍受的滋味？”

老人哭得越发的厉害，他甚至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没有脸面再面对眼前的儿子。

要不是还想再见他一面，这个饱受良心折磨的老人，每天忍受着孤独等着他的儿子能来见他一面，他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苟且地再活这么久。

“是我该死，都是我欠你的，亦远……我该死。”

“你是该死。”方亦远把他带来的花狠狠摔在地上：“到地狱继续去忏悔吧。”好

方亦远摔门出去，他站在病房门口久久没有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一个结果。

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之后有医生和护士跑来涌进病房，再到后来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松了口气地说道：“刚刚病人心脏骤停，好在已经抢救过来，不过……”

方亦远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过身欲迈开步子却又被医生叫住。

“方先生，也就这一两天的事，还是提早准备后事吧。”

他回到家时，外面已经狂风大作。坐在沙发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他闭着眼睛，沉静着自己的心。

他好像不应该回来，又不得不回来。心里仅存对他的执念，也只是如此了。

看着他孤独地死去，看着他没有善终。

都是他的报应。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方亦远看着屏幕的显示，心里突然一沉：“你好。”

“方先生我们很抱歉，就在您离开医院之后，您的父亲刚刚已经离开。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我想一定是因为见到您而感到高兴。”

“我知道，会有人去处理后事。”

“还有方先生，您父亲在很久之前曾经给您写过一封信，如果您不方便来拿，我可以寄给您。”

“好，寄给我吧。”

电话挂了，又有新的视频电话打来，方亦远低头看了看，勉强做了个微笑的表情，按了接听键。

“想老公了？”

“小浠想和我去旅游，我想着现在天气刚好，也就同意了。”视频里，顾欣然略显轻快地说着，她身边的安小浠一直抢着手机，希望在屏幕里出现。

“方设计师，我把你家顾欣然借走玩几天，等你回来就还给你。”

“好，你们要去哪？”

“没想好了，大概会在附近几个城市逛逛。”顾欣然嘴里嚼着东西，又把手机抢过来：“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看你的表情不太好。”

“我能有什么事，我明天会去佐伊服饰视察，老婆大人交代的事，必须马上执行。”

“那我和小浠一会出去吃饭了，你自己在巴黎也想着吃饭，你这懒癌晚期患者，记得自己订外卖。”

“知道了。”

……

顾欣然不傻，她能看出方亦远的心情有多不好。而且就连安小浠也看出来了，尽管强颜欢笑却适得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