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摸出一张大额钞票,塞在周秘书的手里“劳烦周秘书长跟市长大人汇报,这魏公子虽然是票友,但是还是万一胡琴伴得不好,这素着唱可就难看了。倒是徐大人,既是我们的熟座儿,而且又赏识玉环,我倒是求他能赏脸、给凑凑手。”
周秘书笑嘻嘻的把钞票又塞回了师傅汗透了的手里“还是您老懂。”
等周秘书走了,武玉环把自己的长袍一下扒了下来“何苦这么费事呢。我脱光了得了!”
师傅瞅了瞅他“魏公子对你也算有恩,你不能去害他。”说着,就把武玉环的长袍给扣了回去。
等武玉环上了场,徐大人果然也拿着一支胡琴,像模像样的坐在台子左边的椅子上,对一众官员和头脸们点点头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徐某人今天是武老板的琴师。今儿的规矩,武老板唱什么,徐某人就拉什么。大家听个高兴。”
武玉环咬了咬牙,唱了一段。果然是字字清脆,如新莺出谷,又或缓或急,忽高忽低;其中转腔换调之处,都如水乳交融,丝毫都没有碍口之处。
“好是好,听说不如武老板的《摘星楼》啊。”
一个跟白大舅坐得很近的人,忽然蹭到首桌边,跟上座的贵人们大声“耳语”。武玉环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他望着台下的魏公子,知道自己不能连累他,但是他也不想今天跟别人搭着唱苏妲己,于是他又捡了支曲子,就着魏公子、细细唱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声音初不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好像眼前真是一片红色花海。唱了几句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尖儿,直接抛了徐大人的胡琴。各位大人以为武玉环唱错了,哪想到他于那极高的地方,还能回环转折,且又再冲高了一层,接连又有三四叠,犹如《老残游记》里说的王小玉,唱的“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愈翻愈险,愈险愈奇。”
徐大人也是个识趣的人,见武玉环唱得越拔越高,就自在的停了胡琴,只顾摇头晃脑的欣赏。
武玉环唱到极高的三四句之后,陡然一落,如白素贞搅动大水,冲了雷峰塔。顷刻之间,又似乎万籁俱寂。只听见他愈唱愈低,愈低愈细,直到各位大人都屏气凝神,闭眼静听。
武玉环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下来了,他就这样看着魏公子,站在台上,约有一分钟之久,嗓音又出现在他的喉舌之下,仿佛有一点灵魂从雷峰塔下发出。这一出之后,忽又扬起,像元旦上海外滩放的洋烟火,一个弹子上天,就开出一团团的或红色或绿色或金色的大花朵来,然后又散做千百道五色的光线,消失在夜空里面。
他唱完了好一会,各位大人和太太小姐们才醒过来,大家一股脑的给武玉环鼓掌。
“好!”
“好!”
“再来一个。”
徐大人却把胡琴放在了脚边,面上虽然笑着,但是眼里却在逡巡台下。桃子作为魏公子的跟班,站在管家身后,跟徐大人的眼光蹭了一下,就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