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房,张三娘一边给儿子缝补衣服,耳边却听着媒婆徐氏天花乱坠的介绍。
“许小娘子今年十三岁,比你家小官人就大一岁,我们都是乡里人,都懂得家子婆大一点疼丈夫。”
按照吴县乡下的习俗,一般会早早定下亲事,少郎十一岁以后,小娘子在十岁以后,就可以说媒谈姻缘了。
在定下亲事几年后,少郎到十五六岁,小娘到十四五岁,两家人就可以张罗婚事。
尤其是好的姻缘,一旦到了年龄,说媒的就会蜂拥而至,说踏破门槛也不过份。
范宁家从去年春天开始,各路媒婆媒公便开始络绎不绝而来。
张三娘开始还兴致颇高,可媒婆来得太多,她也有点疲了。
更重要是,张三娘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无知村妇,她是范员外娘子,是县士魁首的母亲。
儿子每月给她挣近千贯酒钱佣金,存放在朱家银铺内,这笔钱由她掌控,她自己也有仆妇丫鬟,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名望人家了。
去年高县令巡视木堵镇,特地来蒋湾村拜访范铁舟夫妇,夸赞范宁为天纵骄子,必成大器。
拥有这样的条件,一般的村姑或者小家碧玉,张三娘怎么还可能看得上眼。
但别人却不知道,张三娘和丈夫极为低调,依旧过着勤俭持家的生活。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缝缝补补的村妇,在朱氏银铺的存银早已超过万两,名下还拥有范记奇石馆这样的万贯名店。
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冲着范宁的前途而来,还当范宁家是小户人家。
张三娘用牙齿咬断线头,淡淡道“其实年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品性、容貌和家世。”
徐媒婆一拍大腿,“就是呀!我给你说,许员外女儿的容貌不敢说是比西施,但也不逊色多少,在越溪镇也是极有名气,那个皮肤水灵细嫩,二月的春花还比不上她娇嫩,那双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落进水银里一样,黑是黑,白是白,大娘子,我都形容不出来。
至于品性你一点不用担心,温柔贤惠,将来过了门,保准把你这个婆婆伺候得舒舒服服。
至于家产,许员外亲口给我说,只要这门婚事成了,他拿五百亩地给女儿做嫁妆,让姑爷安安心心读书考科举。”
若是两年前,张三娘还真会动心,但经历了太多的媒婆上门,张三娘早已看透了媒婆的夸大之辞。
有一次她跟媒婆去周墩村拜访周员外的妻女,亲眼看了那个小娘,她才知道什么叫添一分则太白,减一分则太黑,明明就是长了一张病恹恹的黄脸。
至于今天这位媒婆形容许小娘子的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落进水银里一样,黑是黑,白是白,她公公不就这样的眼睛吗?只是葡萄小一点而已。
更重要是张三娘知道了,一旦儿子考上进士,不知会有多少京城的豪门巨富要争着把女儿嫁给他,现在草草给儿子定下婚事,只会毁了他的前途。
况且张三娘对当初那个朱小娘子依旧念念不忘。
“徐媒婆辛苦了,阿梅,给徐大娘上汤!”
上汤就是送客的含蓄说法,告诉徐媒婆,你该走了。
接触这么多媒婆,张三娘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时候一到,她就直接撵人。
徐媒婆见张三娘不肯答应,只得悻悻起身道“大娘子再考虑考虑吧!若有了想法,让人给我带个口信就行。”
“我知道了,徐大娘慢走!”
丫鬟把徐大娘送走了。
不多时,范宁走进了屋,“娘,妹妹睡着了。”
“我去看看!”张三娘连忙去隔壁看女儿。
终于把妹妹哄睡着了,范宁也累得筋疲力尽,他坐到火盆前,烘烤着冻得冰凉的手。
不多时,张三娘又回来了,对儿子道“下次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