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州伸手摸了摸,转过身来看着薛凌道:“她与你,认识不足五天,你说,为什么她要去抓箭。”
薛凌仰头,哧哧笑道:“伱问我,我问谁,可能她年幼心善,不懂兵不厌诈,见你墙上暗箭伤人,一时忍不住。”
“这话你信吗?”
薛凌偏头,看齐清霏已经成了一块冰凉,笑道:“死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信。”
沈元州阴晴不定打量她片刻,终似下定决心般放松下来,道:“你走吧,带着你的人晚间出城。”
薛凌像听着了什么笑话,奇道:“我为什么要走。我立功归来,还没问你要赏,沈王赶我走是什么意思。不能因为你把自个儿妹子弄死了,迁怒于我罢。”
沈元州逼近两步,两指夹着一张薄纸递给她,什么话都没说。薛凌笑着接了手,看纸上内容是:与兄问安,一别逢难,千言难书,唯道兄自珍重,若口称“薛凌”者前往,兄有性命之忧,务必远离,不得相近,
苏凔,顿首。
她随手将纸还递给沈元州,漫不经心转头往一旁,仰在椅子上道:“这个苏凔,是什么人。”
沈元州按着腰间刀柄,道:“你不认识,就算了。这信,是今日早间到的。
我不信他。”
原当晚薛凌去苏凔处,确认沈家事是她做的,又听她说要往西北,苏凔立时便担忧她往西北要杀沈元州。
二人情谊非假,眼见沈家不存,苏凔实难坐视不理,当即修书往西北来。那时沈元州还没称反,魏塱还在抚慰沈家之事,信顺利出了京。
他既不想沈元州出事,又不想薛凌有恙,故而写的隐晦,猜薛凌往西北,肯定是用的“薛宋”旧人身份,提得一句,沈元州有提防就行。
然书信走的是民道,本来就慢,而后烽火四起,耽搁许久,大半月才到了棱州,盘查之人见是给沈元州的,立时报了上去,又过重重关卡,这才到了宁城。
薛凌仰的自在,浪荡道:“既然不信,管他做什么。”那确是苏凔的字,至于是不是苏凔的信,估摸着还真是。
自己临行前去了苏凔处,跟他说了要来西北,没想到苏凔跟沈元州如此深情厚谊,居然特意写信来告知。
时局乱成这样,他从京中给沈元州传话,若无意外,有两颗脑袋要掉。他在京中掉,私通反贼。她在这儿掉,沈元州行事,肯定要杀了自个儿。
可惜出了意外,苏远蘅摆了一道沈元州,沈家之死也和苏远蘅有关,沈伯清走之前给过信,沈元州定然是知道,他必定对苏家恨之入骨。
苏凔又与苏家有亲,沈元州哪会将苏凔的话奉为圭臬,余光看站在一旁的霍知面如死灰,她索性拍了两下巴掌,道:“休管他。”
沈元州复看了看床上齐清霏,道:“你们走吧,我不固然不信他,也没多信你,看在清霏和你立功的份上,胡人收兵,你们就出城,去往哪里都可以。”
“笑死了,我只是来投奔你,你不接纳,我走就是了,要看谁的面子,又要看谁的功。”
沈元州道:“我一定是在哪见过你,你来肯定不是为了投奔。你说的也对,我不接纳,你走吧,咱们分开,他日相逢,再论。”
薛凌手指齐清霏:“我带她走,人是为我死的,她想当个将军,死在沙场,埋在城外义塚去吧。
你来的晚,知不知道城外有个义塚?”
沈元州居然没反对,半晌只道:“也好。”
他替齐清霏扯了扯衣衫,拿起那柄假剑,自言道:“儒童文殊,持智慧之剑,斩无明贪嗔痴怒。她为黎庶社稷死,配的上这个,也好,跟着她去。”
薛凌摇晃着脚,笑道:“什么黎庶社稷,她不是被你我骗的么。”
沈元州猛回头,怒视她道:“你赶紧收拾东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