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
馥芝有些懵,她听不明白赵桢究竟是何用意,她已经把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了,还不够吗?
赵桢的嘴,紧贴她的耳朵,声音却疏离得令她怀疑刚刚的一切会否只是一场梦。“现在朝廷里对你弹劾,还只是上疏陈词,或退朝后入后殿奏对,我但求得缓且缓。”他向她坦诚,“一旦有人在朝堂捅破那层纸,届时群官当面细数你的罪过,我不办也不行,你知道吗?”
馥芝被他紧紧搂着,用力点了点头。
“唉...”赵桢轻轻叹息,“蠢杀,真真恨人,背着我不知做过多少坏事!”他假装用力打了馥芝一下,顿了一顿,又说:“不过今次你假传我的旨意,差点酿成大祸没错,可明明没多久就被赵从演的对策给掩盖了。”
“都是妾身不好....”馥芝哽咽着说。
赵桢不理她,继续道:“按理,旁人不清楚的,顶多指责我朝令暮改,怎会知晓你做的种种?”
馥芝一愣,瞪起来的眼珠子慌乱躲闪着身旁看不见的目光。
对呵,这是还未泛起涟漪的湖面,站在岸边的游人哪里晓得何处会漾起波荡?
“此际有庞籍反对在先,我改令再后,清廉耿介的名声统统被庞籍一人揽走。”赵桢道,“揽走尚且不打紧,问题是庞籍假使不依不饶,就等于没跟着他参奏你的人,都白白送了口实给诸台谏。”
那么杨太后能锁住台谏的嘴吗?
馥芝不敢猜,因为光她闻悉的,不听话的家伙便不止一人。所以其余官员现在若不赶紧落井下石,狠狠参她一本,之后再解释就是给自己惹祸。
“你莫怕,你不告诉我,我也明了的很。一道教旨躲过两府,直至州县,你不过小小美人,焉有办法上下疏通?”赵桢一边讲,一边温柔轻抚她的背,可他吐出的话是窗上霜花碎裂,半点暖意也无。“必是有长袖善舞之人先出手帮你,再假你之名,行...”他一字一句的说,“违逆之事。”
馥芝惊恐地松开胳膊,恨不得即刻逃走,奈何赵桢的臂弯似铁箍一般,根本不给她喘息的余地,她只能木讷恍惚地在他怀中一遍遍重复:“官家,妾身该死...”
“而今要你死的绝非是我,是她!”赵桢冷笑一声,“你殷勤投奔,她就里防备,你若事成,四京巨贾都对我怀恨在心;若不成,白白去了你一条性命,我落得个被宠姬蛊惑的名声,她却无损威名。此等粗浅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她就是不懂。
她只懂当初上下打点的那么顺畅,顺畅得如同平日帮衬尚继斌私改契约,顺畅到她都忘记自己试图编织一张多么大的网。她突然卸了力气,垂下方才还在挣扎的眼眸,除了独自垂泪,实在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赵桢问。
馥芝的泪都快流干了,空落落的房间阴寒蚀骨,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剥蚀;她的手心、袖口,也都被汗水浸湿。她甚至怀疑,赵桢根本不曾打算给她带来慰藉,而是一层一层,毫不留情的掀开她遮羞的衣衫,令她更加难受,难受的想不出生的意志。
她环上赵桢的腰,哀切的说:“官家,教教妾身,妾身该怎么救自己?”
赵桢深深望了她一眼,将她领至窗案边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往桌面铺上一张纸,拈着一根鹊嘴银勺,向一方海棠纹红丝石砚上挖了两滴水。
馥芝马上去拦:“官家怎能做这功夫...”
赵桢轻轻拨开她,拾起一根笔送到她手中,又取过一块墨石,亲自研了起来:“你我松萝共倚,画眉都无妨,研墨算什么?”
馥芝收回不安的手,局促地坐好。赵桢的手腕始终保持一个速度,每转一次,她攥紧的笔杆就湿一分,脑中纷乱的思绪就增添一条。但他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