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前一章)
朝退。
吕夷简打宣德门出来,与翰林学士承旨章得象循东御廊,一路闲谈往中书省走,步至御街,忽然在街东头撞见一人拱手作揖。章得象眼睛有些看不太清,因问吕夷简那人是谁,是否在等他们,吕夷简道:是范讽。”
“哦哦...真个老了,身上哪儿哪儿都不中用。”章得象揉了揉眼睛。
吕夷简笑道:“章兄只长在下一岁而已,哪里算老。”
言语间已走至人前,权三司使右谏议大夫范讽又对二人挨个插手施礼后寒暄道:“章翁近日繁忙的很呐,常朝都见不太到。”
章得象摇摇头:“诶,范大人千万别讲这种话。”他瞧范讽不太明白的模样,又说:“自陛下决意重设提点刑狱司,翰林学士院便开始准备对诸路提点刑狱的考课,赶上冬旱未去,得做祈雨文章,上元将来,得给皇城殿阁贴帖子词,陛下才特意免了老夫的列班,可并非因酒误朝。”
范讽听得出这话是在拿十月底,张士逊因与杨崇勋醉酒耽误上朝,被自己参了一本而贬为尚书左仆射的事来打趣,他一时无法分辨章得象的意思是否在为张士逊报不平,赶紧道:“章翁哪里的话,张大人那日醉酒闹得朝堂尽知,下官身为右谏议大夫岂能视而不见...”
章得象缓缓摆摆手打断他:“老夫讲笑罢了,你莫当真。”
“章兄,就别唬他啦。”吕夷简拍拍范讽的肩膀,乐了一声,“他,最近已经不起更多事喽。”
章得象疑道:“怎么,张士逊那般岁数的老臣他尚且敢弹劾,还有什么怕的?”
范讽忙说:“嗨呦,章翁,这话茬快快绕过去吧。”
吕夷简抚髯而笑:“咱们到都堂(宰相办公室)去说。”
章得象本想早些回翰林院,但他发话,便点点头,随之一同进中书里坐下。吕夷简令家仆奉上三盏舒州天柱,等茶时,那两位顺道命侍从取来便衣换上——有些话,着官服相聊,总不甚妥帖。
终于茶尽衣更,吕夷简才提到正题:“昨夜范仲淹呈上一份查检三司的章奏,现在应该还在后殿御案上。”
章得象问范讽:“所为何事?”
“不清楚。”范讽叹了口气。
“既如此,便不必先捉急在意。”明明是宽慰范讽,章得象却对吕夷简说,“这帮谏官常常见事生风,无所回避,否则时世太平,倒显不出他们的用途。”
吕夷简道:“章兄又忘了,咱们这里的范大人是堂堂右谏议大夫,说起来范仲淹还算在他手底下,真操弄此等手段,哪有他熟悉。”
被这样评头论足,范讽脸上险些挂不住,忍总归是能忍下,可也不晓得该回些什么。反而章得象真似无心,皱眉问他:“你虽权知了几个月的三司使,但权知不过代掌而已,究竟做下了什么使府库空虚的事?”
“不至于不至于。”吕夷简替范讽解围道,“他为官或不拘细锁,却也没什么值得范仲淹较真的,想必与前天他向陛下阐明三司度支,请求御前钱物被驳回有关。”
“请不动御前钱物...”章得象的手摁在茶盏上,话音是一片沉沉暮霭,“那就怨不得下边人掰扯你的脚,打陛下那儿就对你不放心呐。”
范讽的隐忧到底被章得象直白的戳破了,也就不再支吾:“不瞒诸位,三司里的确有些文文莫莫的营生,可都是老早便摆在那里的,顶多算太仓一粟米,小得不值一提。”
章得象不以为然,直面拆穿道:“你既已知晓,又岂止是区区粟米?”
“这...”范讽不敢反驳,谨慎的望了吕夷简一眼。
吕夷简于是问:“粟米为何?”
“诸如胥吏(文书官员,至真宗咸平年间,经过一轮裁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