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陈怜怜冷笑一声,“好在你此时头红耳热,想必是身子暖和,法门通透,我得好好考你基本功,再教你别的诀窍。”
说着她从柜子上取下一根藤杖,在桌子上重重砸了一下:“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搁我屋里受一丁点苦便跟你师父跟前抹泪,好似我故意苛待了你。你怎么诓诬我都无妨,可打我这屋里头出去的人没把该学的学好,那才是真的骂我。”
辛夷顿时语塞,的确她每次离开都会顺道找菊三四诉苦,只她的目的并非传陈怜怜的是非,而是盼能得到菊三四的关怀慰藉。然而这等羞煞人的心思哪能讲出口,直急得辛夷涨红了脸,却憋不出半句解释,惟有侧过脸看着门口道:“我没有。”
陈怜怜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只问:“韶部头近来教了你什么,还是柘枝舞?”
辛夷点了一下头。
“那跳吧。”
“现在?这儿?”
辛夷有些吃惊,但陈怜怜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她愣了一会儿,还是颇不情愿的脱下小袄里衬,只留下一身青绡薄衫,束紧纤腰。
就着微寒,她瞅上去可怜兮兮的。
说起来,尽管她是仙韶院女乐,可似乎从未在舞旋色陈怜怜面前独舞过,更未曾料到会是此刻。此刻身无垂带额无花钿,角帽罗衣亦没的穿,就这不伦不类的装扮,大抵仅剩出丑的份了。
陈怜怜用藤杖在桌沿上敲了三下,辛夷晓得这相当于散序的三声鼓响(散序时不歌不舞),催促她快点动呢。她撅撅嘴,长吁一口气,堆出笑脸盈盈,伸展腰肢,手做鸾鹤,脚开始随着一板二眼的节奏在地上用力跺几下,胳膊跟随削肩利落的转动变换着姿势。因为怕被挑出错来,辛夷把全部精神集中在眼睛上,干脆把面前人当作菊三四,定定望着不松开。
初初倒还像模像样,无奈架势虽充足,后劲却乏力。
随着陈怜怜打的板眼越来越快,光顾着注意眼神的辛夷,脑中一空,竟忘了接下去的舞步,她不禁慌了神,眼珠子频频往脚上瞟。
“不许看地!”陈怜怜轻喝一声,藤杖继续拍打桌沿。
辛夷脸上一热,想赶紧找回乱了的步点,可是陈怜怜打的板子与菊三四的速度有些许的差距,更为急切果断,可她对这样的拍打不熟悉,亦令她对整支舞都开始感到陌生。致使她脸上两眉僵硬似要勾结一起,双目不能含笑瞪得滚圆,不止不妩媚,甚至略吓人。
“瞪那么大眼睛发什么愣!眼神随手走!”
经她一提醒,辛夷惊觉自己一张脸简直跟忘了怎么转眼睛一般,于是狠狠一眨,尽力活络起来。
辅一掖腿,陈怜怜又高声道:“脚后跟帖腘窝(腿窝)上了!”她站起身,放下藤杖,用手打着板,站到辛夷身后观察:“右脚再往左,往左,对,对,回头眼睛看我。眼神硬了!软,软下来,软,跟你的手一样软...停两板,哒,哒,扫眼,看灯芯...”
陈怜怜离开视线范畴,倒是让辛夷放松不少,可不是吗,自己练了恁久,怎会轻易被挑出毛病。定一定神,她恢复往日的自信,伴随陈怜怜拍掌的频率,她的脚在地上频繁的更替重心,一会儿向右勾,一会儿向后吸,腰身越来越软,棉靴都跟着变得灵活。
她像轻云,似弱柳,正在做一个半月式,忽然陈怜怜从侧面拉住她抬高的手,啪,往肩膊一打:“骨头看出来了!”登时唬了她一跳,差点没站稳摔倒,气得她眉毛一拧,陈怜怜瞧见,又说:“笑眼,做不到别的,好歹给我一直笑!”
辛夷无奈只得苦苦扬起嘴角,心中暗骂:“老贼婆,谁知是不是你故意令我生错。”
就如此一支舞折腾了三遍,外面的天都亮了,陈怜怜才许她停下,直累得她整个脖颈都涨红了一片。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