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群中搜寻着阎文应的身影,不过没找到。
吕夷简对方才的对答不甚满意,赵祯的反应,和阎文应告诉他帝后失和严重的情形存在些出入。加上他没料到提起后宫,赵祯竟变作一个这么嘴硬的人,他甚么都套不出来,惟有暂且作罢。
周成奉见吕夷简回头观望,便上前一步问:“吕相公可有什么指教?”
吕夷简随意寒暄道:“官家今日说了许多话,估摸早该渴了,你可要点一盏好茶。说起这个,近来建安茶户送来几团茶饼,老夫用着香味比贡茶里的大凤团石乳都好。因为是私焙①的新物,没在太府寺名单上,又过了收官茶的日子,便在私下赠给老夫试试。周都知,改日老夫送些过来。”
“哎呦哎呦,奴婢先谢过吕相公啦。”周成奉作揖陪笑说,“怎敢劳烦吕相公亲自送一趟,奴婢派人去取就是。”他直起身,也瞟了眼后殿,小声叹道:“倒是今年又闹蝗又闹旱,宫外缺什么,宫里就跟着短什么。”
吕夷简摆摆手:“你拿老夫打趣,宫中用度能紧缺到哪儿去。”
“唉,相公有所不知。”周成奉苦笑道,“建安的收成锐减,可从官家到娘子们各个都爱用茶,太府寺现在得把陈茶拿出来顶替,背后已挨不少骂啦。”
吕夷简哈哈一乐:“周都知替太府寺同老夫叫穷是怎么个意思,莫非怕老夫给的不够?”
“那不能,吕相公的为人奴婢最清楚不过。”周成奉别有深意的说,“不过建安竟还有新茶,实在难得,早知该令太府寺的人多收些,拖到现在,这些茶怕是早都送到茶商②手里去喽。”
吕夷简捋捋胡子,心下暗忖:“茶务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阉宦也敢妄言插手了?”嘴上宽慰道:“欸,朝廷收茶还不容易?他们怕私焙的入不了官家口才只敢用来打发老夫,若官家喜欢,再将他们的茶收到宫里也不晚。老夫不打扰你伺候官家,先行一步。”
说完告辞。
吕夷简出殿往宣德门没走几步,刚巧碰到阎文应带着一个手端药盏的内侍打东边绕过来,他旋即耷拉下脸。碍于有别人在不好发作,待阎文应作揖后,他沉沉“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端药的内侍是他干儿子,名唤阎士良,他忍不住悄悄问:“爹,那人谁啊,恁大的脾气?”
阎文应神色淡漠,边走边说:“你就是个煎药的,别管御药院外的闲事。”
二人回到后殿外,阎文应把药接到手里,自己走进屋,端出一张恭顺的脸将瓷盏摆到桌上。这是赵从演用《鹿角散方》改成的汤剂,其中添了几味如泽泻、黑石脂、六畜肾等补髓益气,延年助阳的药,并随那两位美女一同送给了赵祯。因用的剂量小,不怕照着一日三次的喝。
殿中无人交谈,沉闷压抑的紧。
他转身拾起扇子将药扇凉一些,忽听背后赵祯冷冷叫他的名字:“阎文应。”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家伙,走到御案旁听训。
赵祯刚开口:“是你告诉...”
他想也不想,“扑腾”跪下,伏地悲声喊道:“奴婢有罪,但凭官家责罚!”
赵祯一愣:“朕还没说甚么事呢。”
阎文应几乎是趴在地上:“奴婢明白,陛下问的是八月底坤宁殿的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告诉吕相公!”
“死狗奴!”赵祯气得站起来踹了他一脚,“何处听来的谣言,周成奉,掌他的嘴,叫他再不能乱传!”
周成奉得令,用力将他的头从地上拽起,啪啪先给了两巴掌,声音脆得几乎在屋里嗡嗡回响。周成奉手劲极大,阎文应的脸瞬即肿涨发红,嘴里渗着血,含混不清的还在讨饶:“陛下责罚,奴婢全认,只求陛下让奴婢最后说几句...”
啪啪,周成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