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国家考虑。”
李太后道,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上若想掌海贸,要么学太祖皇帝,下旨‘片板不得下海’,要么学先帝,只让广东、福建开埠,其余一律视为违禁。”
“但倘或皇上既想掌海贸,又不愿断了百姓的生路,那就是在变相地鼓励百姓出海。”
“一旦民间出海成风,百姓必不会再满足于耕稼力田,再者这海外之地,不受我中国所控。”
“万一这出海的百姓也跟那濠镜的佛郎机人一样,在海外张罗起‘自治’、‘选举’,不愿再受中国管辖,那可怎么办呢?”
朱翊钧笑道,
“这老娘娘且放心,我中国地大物博,洋人都要来咱们这儿才能买到好东西。”
“这出海的人本身就是为了赚钱,那佛郎机人搞选举,归根到底也是为了赚钱,哪里有出海的人为了选举,反倒跟赚钱的地方绝交的道理呢?”
李太后道,
“那这些人要为了赚钱,把闽浙粤三省鼓动得和濠镜的佛郎机人一样,也开始要求自治和选举,皇上又该怎么办呢?”
“再说,现在江南漕运的负担本来就重,福建多山少地且不说它,浙江和两广的税收却是重中之重。”
“一旦朝廷鼓励出海,民间必会纷纷响应,转而放弃田土耕种,同商人和洋人沆瀣一气。”
“要没了农税,朝廷光靠商税和关税能经营得下去吗?那辽东九边、西南漠北,不都是花钱的地方?”
“要能经营得下去倒也罢了,万一这一出海,闽浙粤三省的百姓受了洋人挑唆,到头来连商税和关税都不肯交,直接学洋人开始要求在闽浙粤自己选官了,那祖宗的基业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朱翊钧张了张口,不知道为甚么,忽然就有些心虚,
“……老娘娘说得也太夸张了罢。”
李太后道,
“太祖皇帝当年就是从南方起的兵,蒙古人南征北战,九洲在内,甚么类型的国家他们没掌管过?”
“结果到了中国这儿,东南一出问题,他们不是照样被太祖皇帝赶回草原了吗?”
李太后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通话下来,把朱翊钧这个意图改革的现代人都说得犹豫起来。
如果按照近代西方国家崛起过程中殖民扩张的模式,就必须以皇室为首,在大开海禁的同时实行重商主义政策,发动民间力量去占领各国海路,发展海外殖民市场。
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就会出现如同晚明澳门葡萄牙人那般,为了商业利益而摆脱原有君主国家的控制,实行自治选举的情况。
倘或这种情况蔓延到中国本土——从晚清的历史教训来看有相当大的可能蔓延到本土——那势必会对明廷的集权统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李太后又叹道,
“倘或为了海贸之利毁了祖宗留下的江山,皇上,我往后到了地下,可是没脸去见祖宗的!”
李太后一面说着,一面就拿过那方熟罗帕子,作势拭起泪来。
李太后这一动,朱翊镠立刻就坐不住了,
“老娘娘怎么好端端地就说起这不吉利的话来了?”
朱翊镠倾身去劝,
“早知道老娘娘会这样,臣方才就不提洋人选举那回事儿了。”
朱翊钧见状,也只好跟着安慰,
“朕知道其中利害,老娘娘一片苦心,朕都一一记下了。”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一通好劝,李太后听了半响,这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其实罢,濠镜的洋人搞选举那事儿,也不能都怪到海贸头上。”
朱翊镠打着圆场道,
“臣听广东那边的人说,万历十年,濠镜的洋人刚开始搞那个自治的议事厅的时候,原来广东布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