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那个脾气,往后不管海运改不改得成,他逮着窍门就一定会置我们于死地。”
“冤家宜解不宜结啊,这个道理光我们明白没用,他不明白啊,所以这个硬办法必得在软办法不管用的时候再用,软硬兼施,就没有对付不了的‘小鬼’。”
孙暹进一步问道,
“那宗主爷的软办法又是甚么呢?”
张诚道,
“还是得从马政入手,那范明之所以愿意入股轮船招商局的原因之一,就是皇爷改革了马政,他怕因此被获罪牵连,所以只要能出一件事让皇爷意识到马政改革是弊大于利,主动放弃推进改革,如此一来,范明入股的最大动力也就不复存在了,那咱们还有甚么可担心的呢?”
孙暹道,
“可改革马政不是皇爷定下的决策吗?这主子做的决定,咱们作奴才的何敢置喙呢?”
张诚道,
“不是置喙,孙秉笔,咱们只是把已经发生的事实原原本本地呈现在皇爷眼前,其余甚么话也不说,皇爷爱民如子,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大明子民因为朝廷的决策而受无端之苦呢?”
孙暹道,
“可皇爷的改革正是为了我大明百姓,且如今皇爷已在马户中推行了投票,要真有甚么问题,通过选票就能看得出来,咱们在司礼监,总不能隔着宫门还能操纵选票罢?”
张诚笑道,
“孙秉笔啊,池门失火,殃及池鱼嘛,一个政策改动了,原来涉及政策的群体中,必然就有受益的人和受损的人。”
“你想想,太仆寺出现那么大的亏空,根源是因为朝中多方拆借马价银,那这话说回来,太仆寺收上去的俵马银除了战马,一开始养活的都是哪些人呢?”
孙暹道,
“这一开始拆借的自然都是九边军队,为了给部下发饷嘛。”
张诚笑道,
“是啊,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别的都可以节省,唯独军饷,是一刻也等不得,倘或皇爷这时发现,马政改革了之后,马户受益有限不说,原本能领到军饷的兵丁忽然就饿肚子了,马户拿着票选来选去,战马的质量没提升,还把马价银给选没了,你说皇爷会如何料理此事呢?皇爷会无动于衷吗?”
孙暹谨慎道,
“但若是军饷发不下去,万一军中出现了哗变,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张诚道,
“是啊,所以咱们得寻一支领不了军饷也不会发生哗变,既能让皇爷改变主意,又没法儿砍主将脑袋的军队。”
孙暹问道,
“咱们大明还有这样的军队吗?”
张诚微微一笑,
“有啊,戚家军啊。”
张诚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扬起第三封奏疏,
“戚继光今年一月就在登州病逝了,怎么到了九月才上了奏疏求赐恤典谥号呢?”
孙暹道,
“嗐,还不是因为皇爷对他的态度一直不甚明了,去年河南道御史傅光宅曾上疏重新起用戚继光,结果当即就被皇爷斥责驳回。”
“可是我又听兵器局的内官说,上回皇爷察看新制火器时,忽而又变了态度,口中翻来覆去地夸了好几回戚继光,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宗主爷,您也知道,这恤典谥号,必得是皇爷亲自下旨才有,倘或这一道奏疏上去,皇爷又改了主意,不给戚继光加谥,那往后再要追封,大约就得等到新帝登基了。”
“因此我便想着,能压着就先压一压,压到皇爷的态度明了了,再呈上去也不迟,反正该得的总该是他得,晚到手总比不到手好嘛。”
张诚淡笑道,
“这话你说得却不错,倘或日本人打进朝鲜,戚家军有剿倭的经验,一定是会有机会再立新功的,到那时再求赐恤典,皇爷给的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