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们的相处,还没有深入到真实的生活里,”勖阳轻声,“咱们在一起工作也有半年了,我家的情况你肯定多少也有了解。别的就先不提,你今天跟我奔波了这一晚上,也该看得很清楚了。我在经历的,和你的生活何止天差地别?我们根本就没在一个世界里。”
“任何人都会生病吧,也没人愿意生病,”那孩子很固执,“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这份固执和沉着,一点一点敲击着勖阳的外壳。灰土掉落,城墙斑驳。他太打动她了。
这份“打动”,也是事实。
该接受哪一边的“事实”呢?
其实她想过,如果他没看到那张卡片,她无论如何也会制止事态的发展。但他看见了,那就只能进行下去,按照她设计好的走向。
勖阳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说得详细点吧——让我来向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的情况。”
她鼓起勇气,侧过身子,就像刚才逼自己回避他一样,逼自己去努力望着他。
这孩子的侧脸轮廓真好看。尽管那是非常熟悉的,在她镜头里勾勒过太多次的侧脸。
“你说你没感觉到什么障碍,我就跟你说我们之间相隔的这十年,我已经进入到了什么状态,”她说,“你今年25岁,父母应该还没退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今年35岁,我爸在他退休的当年急病去世;我妈退休了,但是这个打击让我妈整个人的身心状态急速苍老,她抑郁了快两个月才走出我爸去世的阴影,为了我让自己重新站起来。但是,你也看到了,她毕竟上年纪了,开始所谓的病找人。好端端的,说病就病,说脑梗就脑梗,说住院就要住院。这确实是很正常,但却是我这个年纪的人的日常,这种‘正常’还离你太远了,它不是你所想象的是个偶然事件,虽然我也希望它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但是很遗憾,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我所面临的现实。”
她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也把自己吓了一跳。想是方才盯着光源太久太紧张的缘故。
柯一维被她的眼泪剌得心里很难受。
他忽然很想去抱抱她。
他用了很强的意志克制住了这冲动,却没控制住自己的右手伸过去,覆盖住她搅缠的双手。
勖阳没有拒绝。她明白那只是安慰。
柯一维清了清嗓子。
“我其实……我其实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说,“我其实也没刻意要怎么样但……我只是觉得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此刻勖阳听到这话的心情,是悲恸大于激动。——到底还是没阻拦住,让他把这话说出来了。
这种告白,太有分量。封印在心里是一回事,一旦说了出来,事态就扭转到另外的方向去了。
即使柯一维是以一种势在必行的态度,以一份真诚单纯的心,毫无犹豫地向她坦承这心迹。这太过自然而然,实在上升不到需要动用多大的勇气,调动多强的决心。他本就是这样做的,只不过终于宣之于口了而已。
慢热的大男孩在几分钟的静谧之后,才意识到心脏已狂跳到要窒息。
大概等待判决也不过如此。
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几乎要被思虑压垮的勖阳。
她不容许自己有为任何人豁出去的野心。
“如果我和你是同龄人,哪怕我比你大个三四岁,听到你这样说,我都会特别开心,”喉咙太过干涩,勖阳吞了口口水,“我接着给你分析吧。如果你想要和我在一起,我所面对的一切,也都是你将要面对的。我不可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有充足的时间留给伴侣,我要照顾家庭,并且我妈妈一定是我心里的第一位。如果我面临谁落水先救谁的问题,我一定会先救我妈妈。我必须要让我妈妈的晚年幸福。”
“这不矛盾,”柯一维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