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撒信?看着怪厚实滴。”邮递员送完信没急着走,他也很好奇信封里面到底是什么,伸着脖子等着沈隆拆信。
“少平?谁给你的信?”玉厚老汉本能地开始担心,实在是之前苦惯了,一遇到什么意外的消息,他就不由自主往坏处想,而过去很多年,类似的情况也大多是坏消息。
“哦,没啥,是杂志社给我寄的信,我之前写的文章发表了。”沈隆笑着将信封拆开,露出了里面的样刊,三本刚印刷出来不久的样刊散发着油墨的香味。
“杂志社是个啥?”在玉厚老汉的概念里,根本不存在杂志这种东西,不过看着沈隆脸上的笑意,他顿时放下心来,看来不是坏消息。
“哎呀呀,咱石圪节公社也出文曲星咧。”邮递员反应过来,用玉厚老汉能听懂的话解释道,“就和报纸差不多,你娃娃写的东西发在报纸上咧。”
前些年搞运动的时候,村里经常有读报学习的活动,往日玉厚老汉听得都是各种大人物的文章,现在一听说自己孩子写的东西也印在了这上面,不由得张大嘴巴陷入短暂的呆滞之中,旋即又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有事,他实在是被前些年的运动搞怕了。
沈隆好生安抚了玉厚老汉一番,才让他相信这是好事儿而不是坏事儿,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稿酬汇款单,玉厚老汉不明白为啥写篇文章就能赚到村里人一年怕也赚不来的钱,却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真是好事儿哩。
“哎,早些年没让你好好念书真是不应该啊。”高兴过后,玉厚老汉又心酸起来,人家见多识广的邮递员都说少平是文曲星了,要是换成个好人家,怕是早就把娃供应着上大学了吧?我这是把娃拖累了哩。
“俺现在好着呢……”沈隆只能再次安慰,发生了这样的事,看来今天是没办法走了,邮递员去村里其它地方送信,顺便也把孙家少平娃发表文章的事儿传得满村都是,村里的老少爷们纷纷赶到孙家看热闹。
继孙少安开办砖厂之后,孙家再次成为村里关注的焦点,开砖厂赚大钱虽然值得羡慕,但距离大家伙并不遥远,村里有钱有想法的人可不止少安一个;但发表文章这可是第一次,尤其是孙玉亭、田海民等有点文化、见过些世面的人,带着羡慕半懂不懂地好生吹嘘了一番,让这些村民只把沈隆当成了古代的状元郎。
甚至还有人问沈隆,你写得东西一定会被大领导看到吧?啥时候请你去大城市当官?只把沈隆当成了躬耕隐居的诸葛亮。
那几本样刊就放在炕桌上,除了孙玉亭等少数人,其它人都想摸又不敢摸,生怕把杂志弄脏了,这可是文曲星的文章哩,咱庄户人家的手可没这个福气碰。
孙家的破窑洞里,灯火一直亮到深夜,来看热闹的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继少安盖新房之后,村里再次流传起来孙家风水好的传说,孙家的风水好,不仅能旺财,还能旺官运哩,孙家老大成了石圪节公社的冒尖户,小的估计也快进公家单位端铁饭碗了。
第二天一早,沈隆登上了前往原西县的班车,临走前他把样刊给家里留了一本,尽管玉厚老汉肯定看不懂杂志上写得是什么,但只要他看到这本杂志,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出息了,这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到了原西县城,沈隆找到了金波,前些日子他俩已经说好了,一起搭乘金俊海的邮车回黄原,找到金波的时候距离兰香和金秀放学还早,俩人就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聊了起来,金波也知道了他发表小说的事儿。
金波接过样刊认真读了起来,并由衷地为自己的朋友而感到高兴,这种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那点稿费或者荣耀,更是为最好的朋友终于找到了人生方向,“你那么爱看书,高中时候还去黄原讲过故事,我就知道你能行哩。”
等金秀和兰香放学过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