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是无主的土地,其实主人是天子。天子将土地给贫民,是恩德,但不能给富裕人家,不然会演化成‘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
“为什么会演化成那样?”
谢文通耐心地跟他解释“钱生钱比耕织生财要快很多倍,贫寒人家缺少生产的基本资料,单靠人劳碌一年,可能只够勉强果腹;而大户人家有良田、有骡马牛还有仆役,一年下来,能结余很多钱粮。”
“贫寒人家难免逢着灾厄,只能卖田求存,大户人家用富余的钱买他们的地。穷人失去土地只能做大户人家的佃户,于是,富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积蓄财富,穷人终年劳碌也难以果腹。”
“大户人家有余钱,教养子弟读书,考取功名又可以减免赋税,领取俸禄……”
小皇帝眼前仿佛展现了那样一副场景“于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待饥民暴乱迭起,则社稷危矣。”
“圣人英明。”
小皇帝笑道“谢文通,你真是个不错的,难怪能教出皇后那么贤明的人。”
谢文通微笑“圣人谬赞了。”
“哎,你跟朕说说皇后小时候的事情吧。”他想皇后了,很想很想,可惜见不到,能听人说说皇后最好不过了。
“娘娘聪慧,非常人能比,但性顽劣,最难管教。”
“顽劣?”小皇帝兴奋,“皇后吗?她竟然顽劣过?怎么个顽劣法?”
谢文通微笑“一些琐碎旧事,何须再提。”
小皇帝笑道“闲聊嘛。”
谢文通摇头。
小皇帝说“不然,朕回去告诉皇后,你说她坏话了。”
“往臣墨汁里放屎壳郎,然后让屎壳郎在纸上爬,爬出的墨痕拿给国丈看,就说是臣新创的书法。”
“哈哈哈,哈哈哈。”小皇帝笑得前仰后合,“她果真聪慧,整人的办法都不一样。”
“哎,谢文通,她为什么整你啊?你是不是待她不好?”
“臣待她如寻常孩童,难免敷衍糊弄,娘娘自然不满。”
小皇帝笑道“敢糊弄皇后,整你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怎么会跑到钱家做西席呢?还一当就是那么多年。”
谢文通心里警惕起来“起初是为了躲避家中逼婚,后来借着国丈的庇护,以自由身广泛交游,甚是逍遥,渐渐沉迷其中,便不急于科举入仕了。”
小皇帝向往“逍遥似神仙的日子,一定很快活。那你为何又参加了春闱,入了朝堂的樊笼?”
谢文通垂眸“总躲在别人羽翼下,自己没有搏击风雨的能力,又怎么能保护自己想保护、该保护的人呢?”
小皇帝戏谑“你连妻妾儿女都没有,保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