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姥姥察觉出了宋家的异样,乔琳他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们都知道宋家格外好面子,从未像姥姥一样单刀直入地问过,而是在背地里偷偷猜测,小姨一家遇上了什么样的麻烦。
那天闵佳被姥姥给问愣了,她也没想好怎么搪塞,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她爸爸血压降不下来,在医院里观察着。等他康复了,全家再一起吃饭。
姥姥是个聪明人,没有再拉着闵佳问个不停。等大女儿回了家,她就说,想去老二家一趟,家里有人生病了,怎么着都得去看看。
李兰芝神色闪烁“没啥大事,你眼睛又看不清楚,等他们过来看你还差不多。”
姥姥说道“听闵佳说,她爸的心脏病好像还挺厉害的,还得动手术。”
“嗯……也没那么厉害,就是心口疼……”
“别糊弄我了,闵佳说了,她爸爸得的是高血压。”
李兰芝一下子傻眼了。
姜还是老的辣,她居然被自己的老妈给套进去了。
姥姥却是真的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瞒着我?”
姥姥预想的是,他们两口子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能让他们焦头烂额,但不至于走投无路。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也就好了,只怕老人家想得太单纯了。
宋闵柔很低调地回了国,距离她上次回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去北京,而是回了港城。姥姥没见过她,但是李兰芝见过,并且安慰了她好几次。
“闵柔在美国发展得很好,不出意外,这两年应该就拿到绿卡了,可以一直待在美国。但是家里出了事,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那天她在医院里哭得厉害,我看了也很心疼。”
姥姥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老二家缺钱缺到这份上了?”
“听老二说,她家老宋盖房子,都是提前跟银行借钱的,等房子盖好了,再把卖房子的钱还给银行。他前两年春风得意,拿下了好几块地,哪知道房子卖不动了,他就没有钱还给银行。银行管得紧,也不肯再借钱给他。盖房子、卖房子之间的周期很重要,易之把这个周期想得太乐观了,才会落得今天的局面。”
姥姥沉默不语,很显然,她并帮不上什么忙。她只会重复道“村里都没有年轻人了,他们都在县城里头买楼……买得热火朝天的,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还记得前些年村里种牛蒡,早早种的几户发了些小财,第二年全村都种……结果种得太多了,人家来收购的出的价格很低,大家又不愿意低价卖,结果好多都烂在地里了。”李兰芝叹气道“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
宋家至少还是有些背景的,宋易之的兄弟姐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没落?对此,李兰芝也很无奈“宋老爷子已经去世了,易之的大哥也早就退下来了,这么多年,几乎都是他自己撑着的,谁能帮他呢?”
李兰芝没有跟老人家说,那些已经交了钱的业主,天天去他的公司闹,职员也闹着离职,谁能受得了?
她更没有说,她的妹夫并不是高血压,也不是心脏病,而是“一不小心”吞多了安眠药。
姥姥没有再要求去小女儿家,她更多时间坐在阳台上发呆,握着鞋垫,半天也缝不了一针。乔伯文经常抱着小狗找太姥姥玩,老人家便慈爱地说道“全家也就你无忧无虑的,可着劲玩吧!”
比姥姥更早关心小姨的,是魏成林的妈妈赵艳芬。她要回港城办一些私事,刚回到吉祥路,就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有人叹息,有人幸灾乐祸,但所有人的中心思想是一样的——恐怕,他们要见证大厦倾倒的过程了。
赵艳芬赶忙给儿子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宋家的事。魏成林正沉浸在游戏中,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几句,结果惹来妈妈一顿痛骂“人家是你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