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透亮,下巴后缩,神情惶恐。
这二人发辫盘在头顶,身上的薄袄只在手肘处打了补丁,比起身边上货的工人,显得日子要好过些。其中一人脚上只套了双脏兮兮的袜子,许是来不及穿鞋就被追到这儿的。
老一些的男人口称冤枉,少一些的却愣愣不语。为首的差人满脸横肉,骂道:“死不悔改的贼人!你家外甥已然招供了的!你若冤枉,为何我们才来询问,便拔腿逃跑?!”
那人转了转眼珠,答道:“不是逃跑!我家儿子自小不会说话,被官爷们这一惊,吓得!我怕他出事儿,是要追他回来!”
围观的众人都齐刷刷看向年轻些的男子,只见那小伙子瘪着个嘴,确实一直不言语,反抗者扭动身子,十分不配合。老男人连忙就势喊道:“小东小东!别怕啊!官爷只是找你问话的!别怕啊!爹在呢!”
其中一个官差用刀把狠狠捅向年轻男子后腰,就见那伙子闷哼一声,双腿弯曲,失了精神。那个官差还愤愤叨咕:“妈的竟是个哑巴!这怎么问话?!”
老年男子哭嚎着求饶:“官老爷!您手下留情啊!问什么我都说!别害我儿啊!”
横肉官差一个大嘴巴抽到老男人脸上,骂道:“给老子闭嘴!再他妈瞎叫唤,我这就要了他的命!”
老年男子嘴角立刻冒出血珠子来,他双眼含着泪,咬紧后槽牙,嘴唇颤抖着,低头不语了。官差们架起二人,分开围观的百姓,大摇大摆离开。
大伙意犹未尽散开,几个卸车的苦力小声议论道:“听说了吗?好像是邱大人家的长工,福顺……”
另一人说道:“呸,于邱大人,还是于他娘舅,这小子都是个白眼狼……”
周玖良凑到那几个工人跟前,问道:“老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看懂呢?”
工人们见他是个生面孔,都闭了嘴。周玖良连问三人,都被冷眼相对。我心想不可能问出什么,便叫他走了。
周玖良有些失落:“你听到了吧,他们提及的邱大人,是之前胡师爷交代过叫我们要处处小心的那个铸币司的大官!”
我点点头,问:“要不要跟一下这条线?好像铸币司和雷波、河边矿,都有些关系。书院的盲女好像也提起过,说那时候有当官儿的去给父亲送钱,要他搬走好开矿啥的。后来书院就着火……”
行至大路边的茶棚,就见溥皓和张南宇刚好钻进一辆崭新的大儿车,前面赶车的人穿着光鲜,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当地最具权势之人派来接他们的。
我们钻进茶棚,小二给倒了两碗茶,我又要了一碟油炸糖果子。茶点下肚,但周玖良和我都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就这么坐着,享受难得的清净。
又续了一道热水,我问周玖良:“你说,刚才那几个官差如此蛮横,会不会与邱大人有关?”
周玖良瘪着嘴点头,一副看透人心的模样说道:“肯定的啊!什么样的官儿带什么样的兵!还什么都不清楚呢,就当众打人,我看那邱大人也就是趁老佛……啊……老娘们儿还没死透,最后狂几日吧!”
刚给我们续水的小二赶紧拎了抹布过来,装作收拾桌子的模样,低声提醒道:“二位爷是外地人?千万莫要胡乱议论!邱大人是我们这儿的忌讳,可不敢提他啊!况且……邱大人这会儿……”
那小二欲言又止,收了抹布就要走,被我一把拽住,硬生生拉了坐下。
周玖良也换位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
小二眼神闪躲,回道:“你们……不是朝廷的人嘛?”
我微笑着用均都本地方言答:“哥弟你放心,我就是本地人,前几年去云安做生意,最近才回来。先前在雷波,就听闻这邱大人的威名了。你既然好心提醒,就多给透透风,也免得兄弟们不清楚行情,逗灾惹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