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人类!
他们,今日要反!
项尘双目猛得嗔得滚圆,脚步练退,眼睛却再没看着紧逼而来的太叔刀打,而是闪向了边上山巅之上,那被众多太叔家簇拥着的太叔习武。
后者此时已是站定,看到项尘投来的目光,眼中满是杀机,深处拇指,在喉咙上缓缓划过,只是他的目光,却不单单是锁定在项尘身上,而是这坐灵台山脉附近的……所有人!
不只是他,项尘还注意到,那簇拥着他的太叔家族之人,并无其余家族后辈子弟观战时的那般兴奋激昂,而是个个低着个头,似是在紧张什么,又似在酝酿什么。
恐惧感席上了项尘的心头,明明在场有那么多大师宗师,明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可是项尘,却仍是恐惧。
不是为自身安危,而是因为在场之中,有着他拼上性命也要守护之人。
何艺璇。
除她之外,江太湉,这位自己那已故兄长的爱人,若是亡于此地,他又有何颜面,未来在那阴曹地府之中,与兄长诉说。
何为愤怒,项尘一直不懂,或者说他的怒火,很是浅显。
为名而怒,为利而怒,怒了便打,怒了便杀。过去项尘的理解是停留于此,好在鬼主指点一二,项尘行走天下,见识了人心之恶。
学会了心中悲悯,项尘知道,也可为不义而怒,为不公而怒,甚至当明悟至此之时,他都是感觉到,怒道,要被他悟通了。
可他总是踢不出那最后的临门一脚。
一直以来项尘都是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积累不够,所见之恶不够,再多走走多看看,说不得哪天看到了什么可怜人,看到了什么罪大恶极,便可波动他心中之弦。
直到今日,直到今时,他才明白,就那般走,走上十年百年,他都悟不透怒道。
鬼主说的并不是错的,识天下之恶方能心中生怒,这确实是情绪到中领悟怒道的一条明路,因为这条路,他有位朋友曾走过,那位年轻时,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冲冠一怒血洒当场的狠角色。
可鬼主却忘了,或者说他故意忘了从而让项尘自己去发掘的,是人与人,就如树叶之纹理,从未有相同的两个。
今日的项尘同样以嫉恶如仇之名名扬天下,甚至因为他的疯狂程度和妖孽程度,他的名头,鬼主当年那熟人根本难与之比。
只是这非他的本心,在项尘的骨子深处刻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这两年确实救下不少人,他也乐得于此,可归根结底,他不是那等济世之人。
在他的心中,家人,当然这个概念不仅限于至亲,何艺璇,他的兄弟们,江太湉,凡是他纳入心中之人,重过世界。若是有朝一日给他个选择,要不要以全世界不相干人的性命换他家人平安,项尘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是他的温暖,也是他的冷漠,这等心性,若想为不义不公而怒,这火,烧不旺盛。
今日在这坐灵台,他的怒火,烧得比过去半年任何一天都旺。
真相到来,太叔家族的险恶,原本对于大哥的生死未卜,项尘心中一直抱有幻想,可今天看到那梦丹时随之而来的破灭,凶手在自己面前的叫嚣,这一切无不让他怒意中烧。
直到现在,当猜测到太叔家欲要对在场所有人动手时,心中唯恐担心难保家人的那份无力感所带来的恐惧,犹如淬炼烧红金属时,那最后一瓢凉水,尽数浇下。
愤怒与恐惧,看似不搭边,可对项尘而言,唯有知晓失去时的恐惧,方能激起心底的愤怒。
愤怒,怒的是不愿身边之人伤到一丝汗毛,项尘的愤怒,自私又冷漠。
轰!
在他的泥丸宫之中轰鸣不断,脚下退着,眼前太叔刀打的刀在追着,可这世界仿佛都是消音,并百倍放缓,在项尘的眼中,天地,唯剩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