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除了一些瘀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张翊均再次仔细地看着房间内的陈饰。房间长不过十步,宽不过六步,算是宽敞,有一把胡床,一席案几,木椅,几根燃了一半的蜡烛和饰银烛台。房间靠墙的一头摆着一架木柜,张翊均打开后,发现里面摆满了装订精美的书籍,想必整间屋子,最贵的物什都在此柜之中了。
而在叠好的吐蕃戎服的边上,果然放着一身瀚洗干净的内衬及袍衫,还有一把翡翠芙蓉簪。张翊均拿起袍衫展开,却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常服,竟是一身水墨蔚蓝道袍。这家主人到底是谁?
换上舒适干净的玉白内衬后,张翊均拖着步子走到右侧门窗前,发现门后还有阳台,虽然门被从内锁住,但是透过窗纸和晚霞的余晖,这间屋子又在三楼,居高临下,大半个成都府被尽收眼底。东北方向,坐落在建德坊的牙城帅府若隐若现,正北面,一向热闹的文殊坊已点上了灯,看起来距离宵禁还有至少一个时辰,成都府的百姓,有些还在坊外走街串巷。
更有阵阵悠扬的琴声,映入耳廓。
张翊均不禁会意地笑了,他已然对自己身处何处了然于胸。便熟练地披上道袍,把散乱的头发双手握住,在头顶打了个鬏,用芙蓉簪固定住,算是代替头冠。一改之前穿着吐蕃戎服时候的邋遢样子,焕然一位潇洒美少年。
用清茶润了润嗓子后,张翊均推开房门,刚才的女婢就站在门外几步处,凝目看了张翊均半晌,敛衽一礼,向楼下指引道“我家阿郎在楼下静候先生。”
张翊均点了点头扶着红木阶梯向下,走了有十来级台阶,才到了二楼。
转身便看到,有一人身着灰色的道袍,静坐在二楼阳台前,笼罩在晚霞中,俯瞰这成都府的万家灯火。虽然同张翊均中间隔着一层薄纱,却也能感觉到徐徐秋风拂面,和随之而来的淡淡芙蓉芬芳。
时辰已近黄昏,夕阳透过鹅黄纱幔,竟给整间楼层营造出一种静谧之感。窗栏敞开,习习秋风拂过,张翊均看着那人闭目抚琴,陶醉于琴声之中,琴曲是一首新乐府,曲调飘飘若仙,衬得奏曲人潇洒超然。
张翊均边朝前走,边吟道“芙蓉新落蜀山秋……”
那人侧了侧脸,不过隔着薄纱,看不亲切表情,却能听见那人柔声和着。
“……锦字开缄到是愁。”
张翊均笑了,他猜得没错,奏曲人正是闻名天下的蜀中才女,西川校书郎,薛涛薛洪度。
张翊均缓步走到薄纱前,俯身叉手行礼。
“晚辈京兆张翊均,见过薛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