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自己先前随自称杨综的威远军将到文殊坊时,便被击昏过去,之后这一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首先的问题,他究竟是怎么被送至薛元赏手中的?
在张翊均暗自思忖的这一二弹指,薛涛也在悄悄地察言观色。即使张翊均极力显得不动声色,在蜀中见过无数官宦来了又走的薛涛,只消一眼,便看出来张翊均的心有疑惑。
“在先生继续问下去前,先生须向我保证,无论对谁,哪怕是对李德裕,也绝口不能提起我之后所说的每一个人名。”
张翊均愣住了“绝口不提?”
“绝口不提!”薛涛点点头重复着,“元赏结交甚广,仕途正刚有起色,我不愿他因我而受到连累。”
张翊均略一迟疑,若是换了别人,想必会对这白送的讯息来者不拒,欣然答应。然而此刻,不知怎的,薛涛方才的这番话竟让张翊均隐隐有些不安。
张翊均抬眼凝视着薛涛,眉头微蹙,神色严肃地道“敢问薛校书,为何要向某透露这些?”
薛涛似明知故问“先生是指?”
张翊均决定不再遮遮掩掩,便正襟危坐,坦言道。
“诚言相告,晚辈自一开始,便已隐隐察觉校书的异样。彼时只是一丝感觉,然而薛校书同翊均初次谋面,竟有毫无保留、和盘托出之意。倒让晚辈觉得……与其说是古怪,不如像是薛校书刻意为之。某想问的是,薛校书如此……究竟意欲何为?”
薛涛一勾唇角,“先生若是答应我绝口不提,那我又为何要有所保留?”
张翊均默不作声,薛涛见过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韦皋、高崇文、武元衡、段文昌……数任后来封侯拜相的西川节度使,皆将薛涛奉为座上宾。以薛涛的为人处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对一刚刚谋面之人如此坦诚。这背后定有其他不为张翊均所知的缘由。
见张翊均仍旧神色肃然,薛涛收起了笑容,凝目相视,敛声道“薛涛如此,是为了微之……”
微之,是元稹的字。
张翊均注意到,尽管薛涛语气平和,但在她道出“微之”二字时,她乌亮的双眸竟好似随之一颤。
“微之一向身体欠佳,前岁同我信中说他已不堪旅途。李宗闵明知如此,身居宰辅后,党同伐异,仍将他贬至武昌,”薛涛说到此顿了顿,眼帘垂了下去,“微之由此一病不起,月前便……”
张翊均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薛涛,沉吟半晌,似乎是在等薛涛情绪稍平复,又好似是在仔细揣摩权衡。
“那晚辈……便答应薛校书之请,之后校书所述,某绝口不提。”
得到了张翊均的保证,薛涛便浅浅一笑。而令张翊均始料未及的是,薛涛之后的话,却着实让他呼吸一滞。
薛涛别有深意道“先生彼时在李支使府上昏迷不醒,而元赏……则是从支使府,用木辂将先生送来的……”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信息量却属实巨大。
西川节度支使李植,当朝牛党宰相李宗闵的从子。私劫暗桩是重罪,李植如此犯险,目的何在?他又为何要让薛元赏将自己送出?况且,薛元赏身为外州刺史,此刻维州归降在即,他竟在此时来到了成都府,拜见李植,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
“所以薛校书的意思,便想借翊均之口,将李宗闵从子李植所为告于李德裕,从而在西川拔除牛党的根基?”张翊均若有所思地说,须臾却又蹙眉,微微摇头,“不过……李植树大根深,仅凭私劫暗桩,空口无凭,恐怕扳不倒他吧……”
“当然,”薛涛微微扬起纤欣的下巴,双目炯炯,“李植此人谲诡多端,此等小事自然连皮毛都伤不到。但是若是我告于先生,元赏之前……似乎有意无意地向我提到了一份李植起草的针对李节度的供状,不知是否……可以再添一份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