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翊均下了结论后,他心中更加举棋若定,善和坊北接皇城,虽然此皇城并非天子所居大明宫,但皇城中遍布官僚机构,如鸿胪寺、大理寺、太常寺皆位于此,善和坊又毗邻朱雀大街,因此会较长安其余各坊最先获知朝中细务,善和坊地处城北,便可与崇业坊南北相协,由此监控皇城及城南诸坊。
许是张翊均方才的分析思路启发了李商隐,他也在宣纸坊图上凝目半晌,食指继续向北,在一片空白的太极宫止住,“……而后入皇城,继而出东侧延喜门,北往大明宫……”
张翊均目光一凛,看了李商隐一眼道“为何要穿过皇城往大明宫?”
“义山这几日同翊均兄游历长安,注意到一处细节,”李商隐抬手解释道“各主干大街白天皆有武侯巡察,夜间则有金吾卫巡夜,因此便想,如若乱党策有大谋,须隐蔽行事,或许可直入皇城,由此避免惊动长安守军?”
张翊均摇摇头道“皇城中有禁军守备,恐怕远比走外郭诸大街要困难。”
“啊……”李商隐讪然道,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皇城他可没去过。
“但想法不错……”张翊均展颜一笑,他觉得自己当初对李商隐的判断无误,确是一名观察力不俗的未冠少年。
“可是翊均兄……”李商隐面有不解,手指在善和坊和崇业坊分别点了点,“若如此看,会不会略显单薄?”
“嗯?”
“义山是说,倘若从贼人的角度思考,此等大事应当做得事无巨细,万无一失才对,毕竟如若不成,便是赤族之罪,”李商隐若有所思,望着坊图字斟句酌道“但翊均兄请看,大明宫位于长安东北隅,南界万年县辖境;此二坊虽东临万年县,但却难改地处长安县的事实,会不会……”许是由于对自己的判断略有不自信,李商隐欲言又止。
张翊均有些揣摩出李商隐的言下之意,但仍鼓励李商隐明言。
“会不会……万年县境内亦有一处贼人沟通之所?”
张翊均的目光在万年县境内匆匆扫过,不由得将视线凝在晋昌坊。
原因并非这里是他度过少年时代之处,亦非这里坐落着闻名遐迩的大雁塔和大慈恩寺,而是……
“虽未曾见金紫,不过……前些时日,‘三杨’倒是曾来此饮宴,璇玑彼时便是陪侍助兴的那个……”
璇玑的话忽然回响张翊均耳侧,至于三杨……杨虞卿、杨汝士、杨嗣复。张翊均暗忖,他记得,此三人似恰好居于晋昌坊,并且还同那失掉右耳垂的神秘玄衫男子有所交结。
莫非?
张翊均放下狼毫,一拍李商隐的后背,“走,往晋昌!”
巳初。
大明宫,含凉殿。
布道结束后,赵归真走下含凉殿御阶,却四处不见阿朓的身影,一开始赵归真还以为阿朓是跑去太液池边戏耍去了,但他沿着回廊转了小半圈,却完全寻不见阿朓的身影,便又回到了含凉殿御阶前。
赵归真面朝守备殿前的金甲卫士略一拱手,问道“敢问二位,可曾见过贫道小僮?”
那两名金甲卫兵本趁着那青袍宦官不在,闲聊得起劲儿,被赵归真这么一打断后,其中一名面有愠色,冷冷地回道“见是见过,后来某也不知跑何处去了。”
另一名卫卒哈哈一笑道“不会是跑到禁处,被人捉住杖杀了吧……”
赵归真心知这两人帮不上什么忙,便叉手谢过,又接着往相反的方向转过去。
这可糟了,赵归真虽然修道早已练就清净无为、诸事无扰的心境,但此刻他只觉他急得心焦,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自己被内官发现在禁中逗留过久触犯律法倒是事小,但阿朓为自己所收养,一手带大,若是他真出了事,像适才那卫兵所说一样,蹿至某间寝殿,被人捉住……
赵归真不敢向下想,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