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云体热,卧室空调的温度并不高。夜里他被身侧缠覆过来的温热躯体惊醒,回神时怀里拥了温香软玉的一团。
季随云的冷漠是从小高压教育下的习惯, 他本该因深夜被惊醒而恼怒,然后恶狠狠的驱宋白滚回客房睡。可他确实是莫名其妙软下心。
宋白睡得很熟,不做噩梦时他的睡相特别乖,也并不一味的纠缠人,只是小小的弓起身子,刚刚好可以搂在怀里,他虚虚地环了季随云胳膊,身体的重量都没有放上去。季随云重新闭上眼,心里常年冰冻紧绷的弦奇异地放松下来。这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感觉,甚至让人生出一种相爱至深的错觉。
但错觉终归是错觉。一早上宋白惊慌地从季随云身边逃开,季随云这才被惊醒,他头一次醒在宋白之后,看着宋白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季随云脸上浮现出好梦被打断的阴郁,有些不满,但还有一些隐约的针对他自己的羞恼。
复杂的情绪交织,竟然让季随云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生起气“你昨晚自己上来的,现在装什么?”
宋白只会沉默。
季随云抄起枕头狠狠甩在他身上,骂了声滚。
季随云的力气从不会收敛,宋白被砸的硬生生退了两步,才起时充足的睡眠时间使他脸上难得染上的红晕一点点变成苍白。季随云心情变得更加坏。
宋白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季随云一眼,季随云捕捉到宋白的眼神,里面没什么怨恨,只有怯生生的一点惶恐,像是已经吃过多少苦头。他往门外走的时候顿了一下,弯腰捡起来那只枕头,轻轻的搁在了床尾之后才离开。
季随云抿紧唇,胸膛里复杂且陌生的感觉再一次压上来,酸酸涩涩的,每个细胞都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麻痒。他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他刚刚因为什么生的气。
今天季随云没去公司,洗漱妥当之后只为自己泡了杯营养粉就算早餐。
宋白洗漱完之后窝在客卧,他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季随云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宋白想给陆伏成打一个电话,昨天天气预报说哈尔滨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他担心陆伏成受冻,怕陆伏成走神脚滑。宋白的一个电话其实过于微不足道,可他知道陆伏成偏偏缺的就是自己一句关心。
他昨夜还梦到了陆伏成,梦里他们俩开开心心的仍在一起,窝在一张床上抱怨南方的潮湿天气,陆伏成任由他抱着,温温柔柔地对他笑。宋白知道这是个梦,他在梦里对自己说,一定不要清醒过来啊,梦醒了陆伏成就不在了。可他最后还是要睁开眼,看到季随云的那一刻,心如刀割。
如果一直能睡下去就太好了…
“宋白。”底气颇足的一声,音量不算大,穿透力却非常强。
宋白不敢等他喊第二声,努力将神情变得木然才走出去。
“你平时早上都吃什么?”季随云喝了口温水漱口,语气平淡。
宋白拿不准季随云只是普通问话还是要找借口生事,斟酌着慢慢开口“…早上我不吃,但午饭吃得早。”他经常是被迫早起,送完季随云上班之后会再睡一会,再睁开眼就要到中午了。日子过得一点滋味都没有。宋白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记得了。
“橱子里有代餐粉,自己去冲一袋,早上不许不吃。”
宋白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听季随云的话去找了代餐粉。
季随云坐在餐桌前没动,他还是更习惯将重要的行程记在随手的牛皮小笔记本上。只是平常他会坐在沙发上或者是书房里去看,今天直接在餐桌上就拿了出来。
宋白坐在他旁边,吃饭都有点怕,眼睛都不敢抬。如果可以他也想那之前所有恐怖的记忆抹去,可还是控制不住的会回想起他像是器物般,一餐只有一杯牛奶的日子。宋白真的不想在用流食代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