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没去李洋家,他不知道李洋去杭州了,只觉得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万一陆伏成找来,就怕自己这两个亲近的人一起聊出什么更多事来。
宋白在潮湿老旧的宾馆里紧紧搂着一床沉重冰冷的被子,霉土味充斥着整个鼻腔,老旧的空调艰难的运作着,呼哧呼哧送点聊胜于无的暖风。
宋白见到陆伏成起就开始滞锈的脑子终于开始缓慢转动,他几乎是带着点狠劲地在通讯录里戳出那串没备注的手机号。
这似乎还是自从求季随云帮陆伏成之后,宋白第一次给季随云打电话。
接通后的嘟嘟声传出来,让人无端开始紧张。
那边接了。
“嗯?”
“你跟陆伏成说什么了?”宋白侧躺着,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折断一样扭曲着拢在心口上。
季随云顿了顿,倒是笑了:“我可真没有那时间去跟他说什么。怎么,你是被发现了?”
宋白没说话。
“好了乖,我这里忙着呢。”
季随云敷衍轻佻的语气瞬间引爆宋白最敏感的那处神经:“我他妈像条狗一样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季随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他说我就敢弄死你!”
宋白这幅能豁出一切去的姿态跟团火一样,呼的燎原过去,烧的炽烈又美艳,反而是让季随云都愣了愣,他本来以为这样子的宋白早就在肯低眉顺眼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死而复生,野火烧不尽,再鲜活明亮也都是为了别人。
季随云声音冰冷:“我最近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宋白凄凄笑了一声,哑着嗓子道:“你除了威胁人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可你凭什么?用摧毁别人爱的和在乎的东西为乐,你怕不是个心理变态的可怜虫。”
季随云的胸膛剧烈起伏,怒气海潮般在他脑海里翻腾,耳朵里嗡嗡直响。季随云把手机狠狠摔出去,屏幕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瞬间多了几道裂纹。
季随云很生气,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生气过。太生气的后果是他甚至不能在电话里威胁宋白赶快识趣的住口,因为宋白句句话都对,字字都在戳着他隐蔽的痛点。季随云都怕了,怕暴露他的失态。
季随云没有得到过爱,他就连这玩意儿到底该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那个女人不爱他,她从来不肯抱抱季随云,她也不爱季随云的父亲,即使她再温柔,即使她曾经也为季随云做过甜腻的点心,但她的眼神从来都没有温度。很遥远,很飘渺。
后来她快死了,临终的时候告诉季随云要照顾好随安,她说:“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妹妹,要爱妹妹。”
季随云努力的听了,所以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在漫天的火场里拼死救了说话还不利索的小孩子。可他还是不爱季随安,他在季随安哭着要妈妈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过要掐死她。
季随云不会爱人,也没人爱。
后来季随云也想过,宋白最开始吸引他的哪是仅仅因为一把细腰呢。他第一次见宋白,他就在纳闷宋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有那么多满满的热情和爱,那是对生活的爱。满身写着干净的一个人,新买来的厚厚的中餐菜谱在地上扔着,他带着点歉意和慌乱的去哄孩子,眼神里全是剔透的温柔。
再之后遇到他,他更是全身都带着没来由的欢喜劲,季随云就想,他开心什么呢?有那么多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宋白很爱陆伏成,季随云一开始就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想要宋白。
为什么想要?其实并不全是因为阴暗的破坏欲和禁忌的难以启齿的癖好。哪怕季随云并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明晃晃的摆着——他想要被爱。
想要被不计代价的热烈的爱一次。
景晓燕看着暴怒的季随云,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