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云的眸子在昏黄的壁灯下显得更沉,郁郁的半分光亮都没有,他还是那个侧过身的姿势,看了宋白良久才道:“明天再收拾,过来睡。”
宋白没再坚持,他走回来,却只在床沿坐下,久久没动。宋白身上瘦了不少,哪怕套着厚厚的睡衣也只显出一点点虚张声势的圆润。
“在想什么?”季随云问他。
宋白这才回神,脱鞋躺了回去,他什么都没想,只是行动被打断后,宋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无端觉得很难受,脑袋里隐隐作痛。
季随云不再追问,用遥控器关上了那层遮光的窗帘,灯一灭,卧室里黑的不见五指。
宋白把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可能是满目的黑暗让他心情更沉闷,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了无法挣脱的沼泽里,越挣扎束缚便越紧,看不到光亮,也等不到救赎,只有下沉,下沉到无边无际的角落里。
妈跟他说过,男孩子不能怕黑。她伸手关了宋白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可宋白并不恐惧,他等妈走了,就悄悄亮起陆伏成送给他的星空灯,小小的一盏,用的是五号电池,小星星亮了好多好多夜晚。
很多亲戚笑宋白要是个女娃指不定更要娇贵到什么程度,陆伏成不笑宋白娇气,他也不觉得男孩子一定要刚硬勇敢,柔软细腻并不是女孩子的专用词,陆伏成只把宋白当心肝宝贝,心尖尖上很珍贵的那一块肉。
可陆伏成在电话里喊了他的全名,冷冰冰说分手。就仿佛这两个月是宋白自以为是的报应。
宋白想,陆伏成怎么可能舍得呢,只要一见面,自己红一红眼眶,陆伏成肯定就要道歉了。这回宋白才不轻易原谅他,毕竟他怎么敢惹自己那么伤心。
季随云同样没有睡意,他很明白他做的那些事对宋白的伤害,强行留他不过是再徒增他对自己的厌憎罢了。但季随云已经做不到及时止损了,他尝过了甜头,知道夜里有一个人躺在身边抱在怀里契合又舒适的滋味,就像一个在暴风雪里哆哆嗦嗦迷失方向的人,终于望到了视线所及内灯火通明炊烟渺渺的小屋,哪怕那屋不是他的,哪怕温暖全是假象,也是甜头,是慰藉。
对不起。季随云心里轻声喃喃一遍,脸上却是如黑夜一般的冷硬漠然。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着,哪怕距离不到半臂,也只是同床异梦的各怀心事。
黑暗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宋白浑浑噩噩的像是经历了一场不短的轮回,门外不知什么时候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动传进宋白耳朵里,如同忽然间五感被唤醒,重回人间。
张嬷在准备早饭了。
“季随云,天亮了。”宋白的声音很缓慢,每个音节都浸着嘶哑的疲倦。
季随云凑过去在宋白的耳后轻轻亲了亲,慵懒的低音极近的钻进鼓膜:“陪我吃早餐。”
宋白不舒服,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除了收拾东西离开,什么兴趣都没有:“我没胃口。要收拾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我该动起来了。”
季随云揽着宋白的腰,态度不容置喙:“吃完饭再说别的。”
两人洗漱完下楼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宋白昨天的伤过了一晚上果然发了,腿比昨天跛的更厉害。
“看看医生吧。”季随云坐在餐桌旁对宋白说。
“嗯,我下午就去医院挂号。”
季随云哪能看不出来宋白所有的顺从和果断不过是一遍遍的强调离开,但他不想吃饭的时候让宋白不痛快,便沉着脸一声不响地动起筷子。
宋白勉强自己多吃了点,几乎是哽着吞下去。
“季先生,这段时间麻烦您了。”宋白率先站起来,他佯装放松的笑:“不管咱们谁亏欠谁都好,现在就算都扯平了,对吗?”
季随云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睨宋白一眼,竟点了点头。
“被药物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