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云一直到下午才醒,冬日天短,四点多太阳就在往下落了。 北方风冷,阳光却极暖,哪怕是夕阳,也有一种明火刚刚熄灭后的草木灰的坍塌和柔软。
阳光打在季随云的脸上,为他出色的五官镀了层薄薄的金粉般。季随云没动,病房里空荡而冷清,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有些心烦。季随云出神地想着,宋白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季随云闭上眼打算待一会儿再叫人,可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窸窣着细微的在动,季随云半支起身子看了一眼,胸腔内血液翻腾流动,霎时间人便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宋白还没走,他就坐在季随云床尾边上,估计是没忍住睡意,他上身趴在床尾,小动物一样把脸埋在胳膊里。宋白睡得不沉,季随云微微一动他就被惊醒了。宋白揉着眼睛直起身来,脸上带着点因室内干热而产生的晕红,头发蹭的蓬松散乱。
“阿白。”季随云轻轻叫了一声,像害怕惊了掌中蝶肩头鸟,莫名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宋白显出了几分惊喜的样子,他凑过去把病床摇高一点好让季随云坐的轻松,然后给季随云倒了点热水:“你睡了好久,现在伤口还很疼吗?”
季随云摇摇头,就着宋白的手喝了口水。
“你吃点东西吧?保温箱里的小米粥还滚烫呢。”宋白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两只手小学生一样叠放在膝盖上。
季随云伸出手搔了搔宋白下巴,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没回家?”
宋白被他弄的有些痒了,瑟缩着躲了躲:“你伤了那么重,我怎么也要等你醒。”
季随云轻笑:“伤没多重,我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才睡了那么久。”
季随云说完之后自己反而愣住了。他从前从来不说累的。况且这点小事,怎么就让他累了呢?
“阿白,你想不想去看海啊?”季随云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这样突然的问题。
宋白微愣:“我有点怕水。”
季随云笑道:“不是让你下水,是问你爱不爱看海。”
宋白还懵着,季随云却已经兴致勃勃/起来:“我带你去海边看日出,咱们导航搜最近的海。”
宋白惊道:“季随云你疯了?”
“我已经休息好了。”季随云偏着头看宋白,眼神里是滚烫的温柔:“我睡着的时候,梦到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去想的东西。”
季随云冲宋白伸出手:“阿白来给我抱一抱,咱们一起看导航。”
宋白没想过去,但季随云离他太近,生把他往床上拉。宋白看季随云丝毫不顾及伤口的架势,也不敢反抗太过。
季随云终于还是把宋白箍在了怀里。
“季随云你在闹什么?!”宋白咬牙切齿道:“你别折腾我了!”
季随云愣了愣,良久才低声道:“……不是折腾。”
过了片刻,季随云再次开口,说的东西很突兀,是宋白从来都不曾了解的那一些。
“我跟着周哥玩了好多年,十七八岁那会儿吧,最热血最叛逆的年纪,我最爱干的事就是从地下拳场鼻青脸肿的出来,然后飙车去海边,坐在引擎盖上从夜里待到天亮。”季随云摩挲着宋白的后颈:“我第一次上赛道,是在纽博格林赛道坐上了周哥的阿斯顿马丁的赛车副驾,时速280冲向一个大弯道的时候,会有一种无限逼近死亡的恐惧感。但这种感觉太ci激,会让人上瘾的。”
“后来慢慢的能给我带来ci激和快乐的事情太少了。”季随云的声音很平静,轻描淡写般:“我母亲癌症并发急症抢救那晚,我的手机落在了我当天在赛道里撞废了的一辆911上。那天我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应该是处于某种虚无缥缈的ci激里,有可能是换了另一辆车飚,也可能是跑回了拳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