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之劫既然已成, 自然是冲着为难修士去的。
譬如奔雷滚滚,不做他选,偏偏锤在虞琅身上;暴雨如柱, 尽数倾注在虞琅立足之处;就连刺破幻境的笨重梁柱, 也纷纷砸向虞琅,似巨人的拳头挥向一粒蚂蚁。
纵使虞琅结丹, 也无法与这样的力量抗衡。
如果不是陆星舟全力施为, 用剑气挡住了她,恐怕她早已元气大伤。
然,就算陆星舟修为再高,也劈不开这样的劫力。
所以最终, 两人被困在残破石梁和碧瓦围出的小小空间里。
冯府曾是修真世家,一砖一瓦皆有术法, 跌落时仿若一把把锋利长刀劈下来,陆星舟只来得及扔出一个小小的护身诀,将他和虞琅拢在里面。
头顶混着陈血的灰土簌簌落下,从眼前半臂长宽的空缺处能看到外面密集的雨帘。
虞琅随手抹去额间的水渍, 焦急地看向陆星舟, 一时间不知该先说感谢, 还是先关注他的伤势。
青年魔族脖侧的魔纹变成了燃烧的熔岩,不受控地散发出忽红忽黄的光芒。
他面色苍白地过分,一双飞眉痛苦地皱起,一只手还维持着虚环她的姿势,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挡住几声重重的咳嗽。
虞琅的丹丸早在望日都给了陆星舟,此时不知能做些什么,突得眼睛一亮, 先对着陆星舟施了一个易容的法诀,再引出剑诀欲劈开这些断墙。
她刚握上翡景剑,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按下。
陆星舟按在她袖口的绣纹,声音因剧痛而紧绷着,道:“外面金丹劫未散,你现在出去就是引雷。”
虞琅看了看雨云中穿梭的蓝紫色闪电,明白贸然出去反而更会波及陆星舟,只能不甘地放下翡景剑,有些涩然地扭头对陆星舟道:“眼下只能等了,小师兄,你还熬得住吗?”
陆星舟的情况远比看起来更加严重。
硬捍金丹劫,令他体内的魔气和灵力纠缠翻涌,两股力量在经脉中的每一寸对抗,如同一条长满刚刺的鞭子,随着呼吸心跳在体内窜动。
但就像是那天被虞琅救下时,以及望日“病发”时一样,这种痛苦因虞琅的靠近而慢慢被抚平,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于是,陆星舟又是一串咳嗽,状似不经意地抬眸。
他对上雨帘之外面色焦急、带着黑色兜帽的红瞳怪人,神色一厉,摇了摇头,见那人迟疑片刻终是转身离开了,才哑声道:“还好,你这样呆着便好。”
虞琅犹豫几息,还是尊重陆星舟的建议,她点点头,抬手覆上陆星舟的背,一下下慢慢地、温柔地轻拍着他,道:“小师兄,谢谢你。”
万仞剑察觉了陆星舟并无性命之忧,此时已经放宽了心等雨停金丹劫过,顺便颇为动容道:“主人,虞小友救过你,你又救了她。”
剑灵斩钉截铁:“你懂吧?你们不在一起就很难收场。”
可惜翡景剑不承认这门亲事。
然后飞快地给出了包括不相爱只相杀等十个收场方式。
若说陆星舟本还因这逼仄的空间、湿漉漉的雨水和过分靠近的少女而心生旖旎,现在被迫听了万仞剑单方面哄翡景剑的辣耳言论,心思顿时消散一半。
虞琅不知这些,只是看着陆星舟一副饱受折磨的模样,想用师妹的方式帮他分担。
于是虞琅善解人意地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并且帅气又义薄云天道:“小师兄,你要是难受,师妹的肩膀给你靠。”
陆星舟:“…?”
你这个师妹就不按常理出牌。
很好,另外一般暧昧心思也没了。
他疲惫地用手撑着脸,沉默地看向雨雾。
虞琅也不再说话,只是用和缓的节奏,轻柔地拍着陆星舟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