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虞琅和陆星舟尴尬, 围观的百姓声音并不大。
甚至将声音压得更低些、更低些,几乎像是远处的河浪一般低微。
就让虞琅开口解释,反倒显得古怪。
可陆星舟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灯树, 时不时看看附近的花灯, 压根没有走的意思。
偏偏陆星舟才帮她教训了邱之纬,虞琅也不好抱着大白溜, 只留陆星舟自己在这里。
其实, 但凡出身高门的女郎或郎君,听到这样的窃语,都会尴尬或羞赧。
就像虞琅这样。
可陆星舟不会。
他们本质不同。
陆星舟在地牢里长大。
那里并不是讲礼义廉耻的地方,越冷漠狠决越能活得长久。
平日里, 他看着温润体贴,也只是因为别人希望他温润体贴, 他就顺势摆出君子模样,令自己行事更方便。
这样的人能活下来,必定是心中只有目标和利益,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是以陆星舟耳边充斥的百姓低语, 对他而言, 本该像今夜的晚风一般, 无足轻重。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想驻足再听一听。
即便如此,当他垂眸看到少女局促的神色,竟顿了顿。
突然不想任少女被人议论。
陆星舟带上那天衣无缝的温雅笑意,侧眸对她道:“师妹,咱们走吧。”
虞琅正在酝酿着开口,闻言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
就在两人身后, 细碎的声音落入热闹的夜晚——
“嘿呀!女郎害羞啦~”
“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情缘。”
虞琅并不想听。
她甚至想跑赢声速。
于是陆星舟看着她像是被夹了尾巴的兔子,领着他惊起一片细碎灯盏,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最后才停到画舫通明的河岸边。
虞琅扛着大白,疲惫地扒拉着围栏喘了会儿粗气。
画舫上的走马灯旋转着,她不自觉回忆起今晚的一幕幕。
当想起邱之纬被万仞剑伤了手,虞琅心里莫名爽快,于是笑眯眯地抬头道:“小师兄,你切邱师兄那一剑可不轻,恐怕要养上几天。”
陆星舟挑眉,慵懒地倚着围栏,侧眸静静看着虞琅。
片刻后,他随口道:“小擦伤罢了。并不如你救我那天手上的伤口深。”
虞琅微滞。
她自己都忘了刚穿书时的那点伤了。
小师兄竟还记得——
那刚刚他是故意给她出气吗?
两人对视着,少女迟疑地眨了眨眼,青年却不肯给她解惑。
黄彤彤的河灯,灿烂多彩的画舫,连带润凉的月色,落在他们的衣袍上,将两人的月白衣衫染成相同的斑驳色彩。
青榆府的芍药花开了,铃兰花也开了,香味填充在夜晚的灯海,黏住了这场夜色。
远处有玉笛悠扬,近处是人声熙攘,心里的咚咚心跳,都成了天边远远的朦胧。
最后还是虞琅先不知为何红了侧颊,别扭地移开视线。
她尴尬地轻咳两声,又吹了一会儿河风,才终于平复说不清的古怪情愫,看向陆星舟,道:“小师兄,谢谢。”
陆星舟看着又羞窘又强装镇定的少女,从胸膛溢出一声笑,轻轻道:“嗯。”
因不忍破坏氛围而忍耐已久的万仞剑,似被压到了极限的弹簧,爆发出极限高音:“啊啊啊啊啊!刚才为什么没有人按头!?”
而虞琅又侧过身子,道:“小师兄,我有礼物给你。”
少女澄澈的眼睛胜过悬在天边的月亮,里面倒映着水色、飞花和他。
这会轮到陆星舟失去从容,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