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二点,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走廊中,住院部的二楼很安静,许多患者家属已经躺在走廊睡着。
推门之后,我看到床上一个插着鼻胃管,闭着眼,满脸青肿的男生。
那应该就是齐远了。
“姜老师,他没事吧?”我坐到值班老师的身边,她不讲课,负责系里的招生工作。
姜老师见我来了,像是难民见了肉,直接扑了过来,抓住我的手向我大吐苦水,“哦哟现在的年轻人哦,有什么说不开的,动起刀子来就要人命的!”她凑向我低声道“侬晓得那刀捅在哪了伐?”
我摇头。
姜老师指指她的下腹,两腿之间。
我瞪了眼珠,张了张嘴,“不是吧……”
靠,难道齐远那个部位被人……
结果又见姜老师手指比划了两寸,“好险的,医生说就差这么一点点……哦哟,我赶过来时候,他满身是血的,我吓得差点晕死掉!警察已经联系上他的父母了,说是一个在成都……一个在英国,都在往回赶,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
姜老师可能真是受惊不小,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看着床上齐远惨白的肿脸上,两道浓眉微皱,示意姜老师小点声。
姜老师哦了一声,“你看我都忘了,慌得六神无主了!”
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但是我不想浪费唇舌去安慰这个女人,“姜老师您可别慌,您一慌,我也跟着慌了。”
她眼珠瞥一眼齐远,舔舔嘴唇,音调一变,“那个……秦筝,我老公出差了,小孩自己在家里睡觉,这么晚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不迭点头,抿唇直视她的眼睛,“那您快回去,我在这看着他就行,没问题的!”
说完之后,自我感觉这关切之情拿捏到位,希望姜老师能记住我这一份好。
她立即起身要走,哪知她忽然又转头看我,“那个……住院手续还没办理,刚才太匆忙了,给我都弄傻眼了……”
“没事没事,待会我就下去交费。”我也连忙起身。
姜老师这才露出笑容,如释重负地离开。
我扯扯嘴角,转过身看着齐远,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学生,不过仍旧无法得见其真容——
他的嘴角结痂,两颊青肿像含着乒乓球,左眼角乌青泛紫,右眼整个鼓了起来,鼻孔里也有血……
我咋舌,这怕不是一个人打的吧,这个齐远,到底搞了什么事。
护士见我留宿,过来告诫我一些事项,比如棉棒沾水帮他润唇,24小时内观察伤口,少许渗血是正常,若有渗液,就要叫医护人员过来。
我懵了,齐远伤得不是地方,难不成我还得掀开看?
“请问,医院有特需病房吗?能给他换那去吗?”齐远家又不差钱,住了特需病房,医生护士一对一服务,总不用我观察了吧。
护士斜我一眼,“怎么不早说,现在病人都插管了,正是术后恢复的时候,不能移动。”
这态度……我只好笑笑,“哦,明白了。”
“你先抓紧时间办理住院手续,我在这里帮你看一下。”护士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点头,拿过包去一楼交押金。
等候单据的间隙,忽然听到左边窗口的工作人员说“患者姓名?”
“陈雨儿。”一个温和冷漠的声音响在身旁。
我下意识看向左边——
竟然是那个西装男!
我忙收回目光,胳膊撑在大理石台面,偏过头,真特么晦气,半夜交钱还能碰上姓梁的马仔。
幸好单据很快办理下来,我头也不回匆匆离开。
病床上齐远一直皱眉,也不知他到底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