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禾这番话令叶翕音顿时了然。
对方这是未雨绸缪,怕皇后吃醋。
叶翕音突然想起慕老夫人的提醒,女官中表现优异,姿色出众者,有很大机会入选后宫为嫔。
舟禾担心她考中女官,万一日后入了宫,她本就与皇后不睦,万一得宠引发皇后的嫉妒,连带皇后的母族陈国公府也不再支持皇帝。
所以才打算在她还没参考女官大比之前,就先掐灭这个有可能引发灾难的导火索。
这个假设,若是站在皇帝的立场,叶翕音能想得通。
可是站在舟禾的立场上,叶翕音就有点想不通了。
整件事从表面上看,根本没有舟禾半点好处,除非他背后还另有人指使。
对方既然都找到她门上了,叶翕音也没打算睁一眼闭一眼,直言问道“这是皇帝该烦心的事,与公公有何相干?”
舟禾诧异地看了叶翕音一眼。
这姑娘还真敢问,听这口气,她似乎并不太拿皇家威仪当回事,舟禾这姑娘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
不过叶翕音提出的问题虽然刁钻,却也全在情理之中,舟禾只能叹息这姑娘实在太聪慧,太敏锐,对她的直爽非但不讨厌,反而觉得与这聪明的姑娘说话轻松舒坦。
舟禾苦笑“我就知道叶姑娘要这么问,我若说,我这么做,只是单纯想替万岁分忧,再没别的想法,姑娘恐怕不信。”
叶翕音不知可否,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想法当然不信。
她这个反应,落在舟禾的眼里其实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舟禾知道自己说的虽是大实话,可是几乎所有人听见的人,第一反应绝对是暗骂他鬼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蝇营狗苟,何况他一个无根的太监。
银子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他却肯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白送人,还是在皇帝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
只为了皇帝能过的舒坦些,掏空自己的家当,若不是有病,除非皇帝是他儿子。
显然后面的假设绝对不可能。
围护自身利益,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就连虎豹都知道把吃剩的猎物埋藏起来,人无私到这个份儿上,本身就已违背常理。
话说道这个份上,舟禾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情感不吐不快。
“我十岁入宫,做最下等的火者,因为性格内向话少,得了掌事公公的赏识,收我为义子,安排去了内务府,在那位公公身边待了六年。”
“后来经干爹举荐,我进了万岁,哦,不对,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寝宫,做了大皇子身边的内侍,侍奉大皇子起居,这差事很是体面。”
“那时候,大皇子还是个六岁的孩子,过的却根本不像六岁孩子过的日子。他每天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课业,还得学琴棋书画,骑射功夫。跟每天在田间疯跑的百姓家孩子相比,那辛苦就甭提了。”
“我瞧着不落忍,就趁着午饭后掌事公公打盹的时候,放大皇子偷偷去院子里玩儿一会儿。结果很快就被掌事公公发现了,狠狠打了我一顿板子,险些要了我的命。”
“我当时吓坏了,本以为会被撵出宫。可是后来,大皇子身边另一个小内侍偷偷摸来给我送药,还说大皇子替我扛了罪,被皇帝乏跪了三天,腿都跪肿了,就为求先帝不要把我送走。”
说到这里,舟禾嗓音有点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遮掩声音里不易察觉的哽咽。缓了缓才继续说。
“后来我好了,大皇子却因为罚跪生病,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从那时候起,在我心里,我这命就是大皇子给的。”
“直到他后来做了皇帝,我虽升为掌印太监,可是,我心里始终只有还是大皇子时的万岁。那个躺在病榻上,病地昏昏沉沉,却一直死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