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籁声声,清露滴答。
时间缓缓流逝。
雪青色蹙金鸳鸯戏水帐子低垂,玉钩空挂,厚纱罩子内的烛火,静静跃动。
裴凌趺坐床沿,虚靠床柱,眼皮如有千斤,不断下坠,但头刚刚垂落,便又立马惊醒,猛然抬起头来!
昏黄微弱的灯火,照彻整个屋舍。
死寂幽深。
如此又过了许久,“吱呀”。
屏风后,房门轻响,一道纤弱身影闪入。
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缓步绕过屏风,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刚刚热好的药。
五瓣葵口贴金箔海碗里,药汁乌黑,随着丫鬟的步伐,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裴凌立时抬起密布血丝的眼眸,朝其望了过去。
看到少爷就在床边坐着,丫鬟微微一怔,尔后顿时快走几步将药碗放在桌子上,继而福了福,说道:“少爷,药已经热好了,婢子这就服侍少爷用。”
闻言,裴凌微微摇头,非常直接的说道:“把药放在桌子上就行,你先回去休息。”
“没我命令,不得再进我房间。”
丫鬟不禁一怔,但还是很快屈了屈膝,道:“是!”
旋即,她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砰。”
听着房门关上的动静,裴凌总算松了口气,紧接着,他的眼皮便控制不住的合上,虚弱、困乏、疲惫……潮水般涌来,孱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顿时一头栽倒在床上……
“喔喔喔!”
一声嘹亮的鸡鸣,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遥遥传来。
裴凌猛然从睡梦之中惊醒,他正要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正仰躺在床的中央,头下枕着玉枕,身上盖着锦被,被子显然被细心的掖过,严严实实,没有留下丝毫缝隙。
他顿时面色一变!
他记得非常清楚,丫鬟给他送过药后,因着身体太过虚弱疲惫,发话令其不得入内后,便控制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但那种情况下,他应该是直接倒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正常的睡姿,更不可能自己将被子盖得如此严密!
后半夜,又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
会是谁?
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裴凌眉头紧皱,他转首望去,厚纱灯罩里一团漆黑,整个屋子幽暗昏惑。起夜用的烛火已然熄灭。
封闭的窗户,以及门缝之中,透露出极为模糊的熹微。
天色已亮。
裴凌深吸一口气,现在的情况,还得继续打探消息,不能再睡了……
于是,他用尽力气,从床上坐起。
大概是休息了一夜的缘故,这具身体此刻虽然还是跟昨晚一样,虚弱之感阵阵袭上心头,但力气却攒了不少。
他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坐在床沿上略作休息,尔后才扶着床柱,慢慢站起身来。
借着缝隙里漏进的些许光线,裴凌慢慢走到衣架旁,摸索着穿戴好。
尔后,他走到桌旁,扶着桌沿,坐到了一张鼓足绣凳上,低头看向面前的桌子。
昨晚丫鬟端来的那碗汤药,已经不知去向。
裴凌休息了一阵,感到刚刚一番动作耗去的力气,再次恢复了不少,正准备起身出门,却听屏风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轻敲之后,昨晚伺候他的丫鬟的语声在门外响起:“少爷,该用早饭了。”
“婢子奉命送了早饭来。”
“少爷,婢子可以进去么?”
裴凌眉头一皱,刚要开口,但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