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生风地打拳。唯有他在老妈压迫下不情不愿地拿着簸箕,盛着米糠,“咯咯咯……”地呼唤那一大家子。
那雄鸡公顶着血红的冠子,踱着方步巡视自己领地,确认这个来送食的家伙没有不怀好意,这才引项高歌“喔喔喔……”引来喝声一遍。
赵虎头拔完草后转到他那几盆花前,原本繁花似锦的枝头上,只剩下十几朵花蕾,羞答答地垂着脑袋。没了争奇斗艳的美景,让他愈加痛恨摘花人:“这会是谁手贱,好好的花也摘。援朝……”
王援朝做贼心虚,忙站直腰:“不是我。”
“知道不是你,你压根就没那赏花的雅性。”
“那你叫我干什么?”
“到屋里拿把剪刀来,我得修修枝叶。”
小宝打完拳后蹲桩扎马步,偏着头问爷爷:“你不是说花也怕痛吗,这剪刀剪得该多痛啊!”
虎头道:“花跟人一样,得病就要治,小宝得病也要打针吃药不是。花也一样,有枯枝烂叶就要剪去,不然就会死……”
彭胜利忙进忙出,听到这话很不高兴:“呸呸,大清早的乱嚼舌根,没事把你那嘴对墙上磨磨。”
赵虎头不敢言语,接过援朝递来的剪刀说:“家里的肥不够,你去外边担点来。”
“大清早的来来往往许多人,还是晚上去吧。”援朝怕给人看见,年轻人脸皮薄,面上挂不住。
“臭小子,小时候没看你这么矫情,现在是越变越出鬼。”虎头恼道:“担个肥有什么丢脸的,农民不天天都要担肥。从哪学来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拿着!给我把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剪掉。”
他自己挑着粪桶,提着粪瓢,晃悠悠地朝马路边上的公共厕所走去。
况大爷提着裤腰带从厕所出来,看见赵虎头在忙,随口打声招呼:“兄弟,舀肥啊,吃了没?”
“还没哟,你吃了没?”
“这就回家吃去。”
这时过来五、六位农民,拖着粪车停在厕所旁边,其中一人问虎头:“老人家,你这是干吗?”
“担点肥,家里菜地用。”
另一位年长的人说:“老同志,这是我们公社的肥,属于公家的,可不能损公肥私啊。”
“是,是……”虎头陪着笑:“家里种了点巴掌大的菜地,就担这一担。”
另一位笑道:“我看老同志也是觉悟高的人,下不为例哦。”说着从自己车上取下粪瓢,帮虎头舀满粪桶。
虎头连声说:“谢谢,谢谢。”
陈岚把买回来的五花肉和猪肝,洗净后切成片状,用热油滚个五分熟,撒上盐用汤碗盛好。小宝嘴馋,伸出小手捏着块肉吃,觉得不过瘾,又提一块。待再要拿时,被他妈用筷子抽一下:“等晚上你爸回来一块吃。”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厨房出来,边走边用小舌头舔着嘴唇上的油。
陈岚将汤碗盖好后放入篮中,用绳索吊在井底下。小宝眼巴巴地看着他妈妈把肉放入井下,知道没指望了。想到他叔还欠他三碗肉丝面,便朝援朝屋里去讨要。见他叔正趴在桌上数钱,高兴地问:“叔,你是数钱给我买肉丝面吗?”
“嗯。”王援朝无精打采地应付:“过两天就带你上食堂。”他正为钱烦恼,把自己口袋里的,还有学生时代就有的小储蓄罐全掏空来,才三元柒角捌分。这点钱哪够花啊,盘算着在哪去弄点钱才好。找小宝要他的压岁钱?估计早给嫂子搜去了。找老妈要?又要啰里啰嗦一大堆,还不一定在铁公鸡上拔下毛来。找老爷子要?也只能找老爷子。
吃过早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向阳胡同又从喧闹中恢复到宁静与祥和。王援朝边开着车,边用很甜蜜的声音呼喊:“爸。”
“嗯,叫这么甜干什么?八成没好事。”
“爸。”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