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盈面上骇然之色,才终于缓归于宁静。
“故儿以为:墨家三脉,独秦墨鲁班一门,可为社稷之用。”
“盖因有别于言辩之齐墨、武剑之楚墨,秦墨,更似挥锤之匠。”
“《管子·小匡》曰:士、农、工、商,谓之四民也。”
“秦墨一脉,虽言‘兼爱非攻’而或乱社稷,然其所为,亦可证其乃四民之一,曰:工······”
随着刘盈的话音降落,硕大的长信殿,便悄然归于一阵宁静。
但与先前,那股令人如坐针毡的沉寂所不同,这一阵宁清,只让人觉得一阵心绪平和,如风拂面。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刘邦望向刘盈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欣喜,到后来的欣慰,到最后,已尽是化作一阵感怀。
“不错······”
“不错···········”
一声低微的轻喃,惹得刘盈不由稍抬起头,将略带疑惑的目光,望向刘邦那沟壑遍布,此刻却有别样和蔼的面容。
却见刘邦只赶忙从思绪中回过神,又毫不生硬的朝刘盈一点头。
“太子所言,确无错谬······”
只轻轻发出一声赞可,刘邦面上笑意,便有更深了一分。
刘邦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是:皇后教的不错······
听闻这一声难得的赞可,刘盈也是腼腆一笑,稍沉吟片刻,便面带笑意的抬起头。
“及儒,倒不至墨家那般田地。”
语调轻松地吐出一语,刘盈又稍轻轻嗓,开始了自己的最终论述。
“儒者,始自儒祖孔丘,其言可谓无所不包,又无所不言。”
“《诗》之所倡,多以夷夏之辨、华夷之防为先,其所言,可为:思无邪。”
“然又《论语》有云:亲亲相隐,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此言,虽尽扬孝之善,然其视国法于无物,同墨乱社稷,废律法而行墨规无有不同。”
“至《春秋》,尤以《公羊春秋》,宣言大一统,而法后王,实可谓致善!”
“然至《谷梁春秋》,其虽尊王而重仁德,然其过重于礼教,而使民不得上进之阶······”
面色郁结的道出此语,刘盈终还是苦笑着一摇头,旋即似是感怀般,悠然长叹一口气。
“更有甚者,儒之言,自得是非矛盾,前后相悖之处;凡儒六经:《诗》《书》《礼》《乐》《易》《春秋》,更因注解之人不同,而各分为数十说······”
“故有言:儒者,集诸子百家大成者,又为诸子百家所用。”
“盖因墨、法、黄老等诸学,其始祖,多先从习儒,而自成一派。”
“然亦有言:儒者,诸子百家之最杂者也;纵扬言集百家之众长,去百家之共恶之杂家,亦比之儒而稍不足······”
随着刘盈这一声略有些调皮的田侃,长信殿内,便悄然响起一阵和善的轻笑。
片刻之后,刘盈也在笑意盈盈间,将自己对儒家的最终看法,摆在了天子刘邦的面前。
“故儿以为:儒之所揽,合百家之善、恶,若全然去之,恐有不妥。”
“儒于社稷,恐当留而慎用之,用而时诫之,诫,又不当矫枉过正······”
言罢,刘盈不忘以一副说笑的语气,最后补充了一句:“再有,便是儒言虽无大邪大恶,然儒生······”
“嘿,儿多语,多语······”
说着,刘盈又轻笑着拍了拍嘴,旋即淡笑着低下头,结束了自己对‘诸子百家’这一大命题的阐述。
而刘盈的所有表现,包括说起墨家时的讳莫如深、说起儒家时的淡然,乃至于最终,拿‘儒家还行,就是儒生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