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了一跳,神官的大脑袋也缩了回去,嘟嘟囔囔:
“不说就不说嘛……好心叫你让别人找,你还不领情……”
格雷特不理他,全神贯注,在木盆里翻找。已经宰杀完毕的羊只,解剖结构完全破坏,找到一颗肾脏不代表能找到另一颗。他又翻了好一会儿,把两颗羊肾全翻了出来,松一口气,抱着装羊肾的陶碗上了桌子,仔仔细细地开始剥离。
——从一开始,格雷特要的就不是肾脏,而是肾上腺。
肾上腺素收缩血管,地塞米松抗炎、抑制过敏。地塞米松是化学合成制剂,这会儿不用想了,但是肾上腺素……好歹还可以想一想。
有这玩意儿,至少可以消除喉头水肿,让孩子能够正常呼吸。至于气道上插着的鸡骨头,自然也可以快点拔下来了。
理论上说,肾上腺素属于蛋白类激素,不能口服,因为会被胃蛋白酶水解。但是,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口服肾上腺素的例子。格雷特记得,他前世曾经读到过这样的记载:
1893年的秋天,发明血压计的英国医生eoliver,发现当受试者吞下从山羊肾上腺中提取的物质后,血压计竟能测到受试者桡动脉的收缩。
在后世,这个实验被作为肾上腺提取物能升高血压,最早出现的显著证据。但是,在此刻的格雷特看来,它意味着更重要的一点:
肾上腺素,或者肾上腺提取物口服,确实发挥了作用!
当然,患儿现在不能吞咽。但是格雷特还有另外一个希望:肾上腺素家族中,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都不能舌下含服,但是异丙肾上腺素,它是可以舌下给药的!
所以……肾上腺提取物……确切说是肾上腺捣碎了掺水……或许,也有点效果……吧?
格雷特紧张得甚至没空说话,在黯淡的灯光下,小心翼翼地剥离着羊肾外的包膜。剪断、拉开、钝性分离……粗糙的铁剪刀,在他手里轻轻地闪烁着,几乎玩出了外科手术剪的灵巧。
肾上腺小小一只,紧贴肾脏顶端,和肾脏一起被包在肾筋膜里。人类的肾上腺不过5~7克重量,山羊的肾上腺也差不了多少。他要非常小心,才能把肾上腺完整地剥离出来,一点也不能弄破。
两只肾上腺里的有效成分不知道有多少,能通过舌下吸收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他……还是小心一点,尽量不要浪费吧……
格雷特全神贯注,手上的动作谨慎而轻柔。工作中散发的气场不知不觉感染了所有人,连那个咋咋乎乎的神官也住了口,趴在桌上探头看着,一声不吭。骑士在身边咳嗽一声,尝试说点什么,也被他摆手堵了回去。
直到格雷特把两枚肾上腺完整剥离,放在干净的空碗里切碎、碾磨,加上清水让孩子漱口,神官才大大吐了一口气,跳起来追问:
“这样就可以了吗?没问题了吗?”
“等等看吧……”
格雷特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孩脖颈,随时提防鸡骨头歪掉。好在那孩子漱口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鸡骨头仍然好好的,倒是喉头的水肿渐渐消除,气流冲过声带的声音,也越发明显了起来。
“哇!有用!真的有用!”
“是啊,真的有用。”格雷特暗暗抹一把冷汗,抽出鸡骨头,有些疲倦地向神官微笑:
“接下来,就请您出手,治好他的伤口吧……”
“没问题!看我的!”
神官摩拳擦掌地扑了上去。一个小孩子的病情,来来回回折腾一晚上,他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治疗术放得格外干净利落。愈合完伤口,整顿衣袍、昂首挺胸,向格雷特伸出右手:
“你好,年轻的治疗者。”
为了写肾上腺提取物,我花了20分钟查英国各种山羊……山羊的体重……
罗姆尼羊,成年羊体重公羊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