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押送他们的人还算心慈手软,或者说,好歹以让他们活着为目的。走一程,停下来,让他们趴在小溪边喝点水;再走一程,再停下来,一人丢一个玉米饼子。
走得慢了,也呵斥,也上脚踹,也抽鞭子,但不会把人往死里打……
迭戈就扶着弟弟,捧水给他喝,递玉米饼子给他,在他要绊倒的时候拉他起来。这些天的囚禁,和高强度的跋涉,让唐纳的胳膊肿得更厉害了,人也开始发烧说胡话。
很多时候,迭戈不得不用力拖着他,拽着他走,还要避免碰痛弟弟断掉的胳膊。到地方就好了,希望到地方就能好点儿,既然之前不会杀他们,那现在也不会杀……
磕磕绊绊,跌跌撞撞,上坡下坡,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有个人指指点点,从他们里面挑出一些人来,而另一位战士则站在队伍边上,举起石刀——
一刀一刀,削断连接着十个人的草绳。有些人被带向左边,有些人被带向右边。而唐纳,则被门口那个人挑了出来,往旁边一指——
“唐纳!唐纳!”
迭戈猛地扑了上去,却被旁边的战士一脚踹翻,踩在地上。忽然,那个把唐纳挑出来的人“嗯”了一声,勾勾手指:
一道白光落下。唐纳的呻吟声立刻止住,烧得通红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迭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是悚然:
异教徒!
异教的施法者!
异教的魔鬼!
不等他想出该作何反应,唐纳已经被拽了起来,推到那个异教施法者面前。施法者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挥了挥手指——
然后,唐纳就被推到了迭戈身边,与队伍里五六个人一起,被推着、搡着,赶进一条幽深的通道。
“你!你!你!进去!”
“你!进去!”
他们一个一个,或者三个五个,被分别塞进不同的房间。这一次,兄弟两个被粗暴地分开,塞进相邻的两个房间。铁门关上的前一刻,迭戈扑到门上,奋力摇动:
“唐纳!唐纳!这里怎么样?——你们要把我弟弟怎么样?”
“我这里没事儿!”
片刻,弟弟奋力大喊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墙壁,闷闷传来:
“他们把我单独关一间房……隔壁有个土著,不过他和我用铁栏杆隔开,打不到我……”
迭戈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有心转动视线,打量周围:
这间房间里也有个土著,被锁在墙角的秸秆堆里,脸上烧得通红,看着非常没有精神的样子。秸秆前方摆着一个水罐,一个浅浅的陶碗。
角落里一个木桶,可能,也许,是收集排泄物用的?
两人之间,并没有铁栏杆或者任何阻拦,是抬腿就能走过去的距离。
“你!给他喂水!喂吃的!照顾他!”哐当一声,铁门最底下,一个半尺高的小窗打开,推进两个不带半点花纹的陶罐。一罐水,一罐玉米和南瓜混合的糊糊,看起来勉强够两个人吃。
又是哐当一声,小窗关回去、落锁,门外,有人高声大气地嚷嚷:
“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把我们放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照顾那个土著?
既然这样,何必让我们跋涉那么久,从城里一直折腾到这儿?在城边找个地方,不是更好?
迭戈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自己的命和弟弟的命在这里,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卷起袖子干活。给那个土著喂水,喂吃的,用秸秆蘸水给他擦额头,免得他活活烧死……
不同的境遇,发生在一排房子里,不同的战俘们身上。有的战俘被关进一间屋子,和生病的土著用铁栏杆隔开,微风不断从土著这边吹向战俘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