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惯常的任务。一年一年,一年又一年,他们来到圣湖边上,赞美太阳,歌颂太阳,把力量降低到最弱的太阳,从沉眠当中唤醒。
区别只在于,往常在深夜中唱响的赞歌,被大祭司当机立断,挪到了日食发生的当下。
低沉悠扬的排箫,粗犷明亮的盖纳笛,雄浑肃穆的树鼓,神圣辽远的海螺,在光幕中一起奏响。祭司们敲击着,吹奏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歌颂他们的神灵,唤醒他们的神灵。
乐声越响,颂歌越是整齐高亢,金光越是明亮凝聚——
而雪峰顶上,两位光辉教廷传奇的脸色,也越是阴沉而愤怒。
“下贱的伪神信仰者。”马丁内斯总督握紧腰间的长剑,浓眉扬起。他向前跨了一步,厚重的军靴,在雪峰顶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本想留着力量先对付伪神,没有对他们全力出手,他们居然还敢反抗……”
“可惜为了不能惊动伪神,不能先把他们杀光。而且,我们的人行军速度也慢了一点,不能立刻赶到这里,和我们一起向主祈祷。”
巴托洛美大主教淡淡道。他从宽袖里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掌,上面环绕着一串念珠,指向下方:
“要不要我一起?”
“不用!我来!”
总督冷声道。他拔出长剑,双手握紧,虔诚地将额头贴在剑脊上。
下一刻,那柄曾经伴随他走过千山万水,曾经沾染过无数鲜血的长剑上,闪过一道明亮的七彩光辉,很快归于纯白。
而纯白的光芒一点一点亮起,照亮他的面庞,照亮脚下的雪峰,照亮飞旋而起的雪花与冰块……
最后,化作一道上极天宇,下彻大地的光刃,横亘湖面,劈斩而来。
一斩,暴风激荡。
格雷特死死趴在地面上,也觉得后脑勺上的头发,被狂暴的寒风推向侧方。衣领,袖口,哗哗地灌进冷风,湖岸边的芦苇深深弯下腰去——
这一剑,看似只是虚无的辉光,却连剑刃两边的空气也能汹涌推开。
一斩,湖水中裂。
光刃横亘湖面,无声无息,一寸寸压下。深邃的湖水,瞬间被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如同摩西分开红海。
格雷特百忙之中,贴着附近某个站着的神庙祭司,升起一个秘法眼。飞快瞄了一眼,那湖水的裂痕从这边湖岸,一直横亘到雪峰脚下,宽达丈许,深不见底。
至于湖心当中的小船和国王……
国王?
国王?
哪有国王?
水壁凝立,平滑如镜,连半点儿人影和血水都看不到了,更不用说什么国王。
一斩,对准湖岸边的太阳神庙,对准大祭司手中高举的太阳圆盘,森然压下——
格雷特只能感谢自己是外人,没有被安排在仪式中心,距离大祭司能有几十米远。即便如此,这森然的剑气,都逼得他汗毛耸立,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都如此,正面对抗传奇力量的大祭司,又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
格雷特不知道,也不敢想。但是幸好,大祭司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也不是一个人,在对抗这种天崩地裂的压力——
焰光冲天而起。
一声叱喝,站在贵族人群中的几名勇士,竭尽全力向上挥起了武器。战斧,战锤,长矛,流星索——
黄金打造的,青铜打造的,兽骨磨制的,木柄上镶嵌黑曜石的……各种各样,用于仪式或用于战斗的,沾染鲜血或没有沾染过鲜血的武器上,腾起了灼人眼目的光焰。
凝聚成火焰形态,凝聚成太阳或者月亮的形态,凝聚成猛兽形态……格雷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符文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