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整个人越萎蔫,像是一棵暴晒了六个月、又被暴风雪横扫了一遍的橡树。
“嘿,库萨,你怎么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来人看着库萨·橡树那张经霜树皮似的脸,大惊失色:
“长老骂你了?不许你带组研究了?——喂,你不会是受伤了吧?”
说着抢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摸他额头。库萨·橡树举起手里的指南,隔开来人手掌,哑声道:
“你看。”
“这是什么?呃……动物实验三原则……替代、减少、优化……这东西哪儿来的?前几天希洛没翻出来过啊!”
一边说,一边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越看越慢,越看越是沉默。
库萨·橡树等他看到最后一页,疲惫地道:
“那位诺德马克法师……撰写的动物实验伦理和方法。老师花了很大代价,为我求来的。”
来人低着头,叽里咕噜了几句,仿佛在说“有传奇做导师就是好”之类。嘀咕完了,翻到最前面,继续看: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怪不得自然不排斥他!我要是相信这套理论,自然肯定也不排斥我!”
“问题是你做得到么?我们……做得到么?”库萨·橡树声音越来越低沉,像是浸在深深的沼泽当中:
“你看后面的要求……替代、减少、优化……每一个要求,都有七八条、十几条细目,以及相对应的方法……
开始动物实验的时候,我们真的能扪心自问,向自然发誓,我们已经做到了最好么?”
一套完整而自洽的理论,一套环环相扣、行之有效的做法。毫无经验的实验者,想要立刻做到滴水不漏,哪有那么容易。
“我怕是做不到的。”
“我也。”
“我也……”
沉默中,实验组的一位位成员走进房间,逐个儿拍下抄写术,逐个儿拿了复制件去看。
然后,难堪的沉默,就在书房里一圈一圈扩大,直到笼罩了所有组员。
“我们……接下来的实验……还做么?”
赫里妮娇容黯淡,声音颤抖:
“还做的话,如果不能确保万全……我,我没法做下去……没法说服我自己,给那些兔子喂药……”
“我也是……”
“我也是……”
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理论,也就算了。知道有这样的理论,设计实验的时候不做到最好,怎么面对自然的拷问?
欺人易,欺己难;欺己易,欺天难!
“但是,不做的话……且不说输给他的事情,我们认输就是……之前那么多动物,不就是白白牺牲了……”
一个个小小的声音此起彼伏。想争辩,又不敢争辩,不敢争辩,又实在不吐不快。
库萨·橡树僵坐在书桌后面,面对同伴们的争论和质疑,垂头不语。从头到脚,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棵橡树。
好久好久,人群中,才响起了他干涩的声音:
“其实我在想……现在认输,并且请求诺德马克法师指导,把我们的所有资源并入他的实验组,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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