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悄悄离了现场,飞奔而去。看模样,脚步轻捷,但却不似武林人的身法。
翼王府阵中,彭惟简与哥舒天目光一对,并不回避。
一旁杨熏炫轻声道:“彭先生这一招浑水摸鱼,果然高明。”
彭惟简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出城。”当先转身,翼王府一众人跟着退出人群。
叶素心道:“萧大哥,你?”
萧平安从头至尾一双眼死死盯着河上燕长安,甚至两场比武都少移目去看,此际狠声回道:“你先去,我不走,今日我与他拼了!”
叶素心忽起不祥之感,萧平安说起燕长安便话语凶狠,但此际说“拼了”,却透出一股异样,犹豫劝道:“今日不是时候,你看有这么多人。”
彭惟简甚是不喜,道:“冥顽不灵,不知审时度势,要死要活,咎由自取,莫与他废话了。”
叶素心不好再说,但心中不舍,脚下踌躇,不肯跟去。
胡一风忽道:“放心,有教主在,不会叫黑暗使吃亏。”
彭惟简一拉叶素心,叶素心无奈,跟着去了,回头两次,萧平安还是盯着河中,并没有来看自己,再回头一望,人群熙熙攘攘,已看不见萧平安身形。
一轮明月当空,另一轮明月在水,都是冷冷清清。
赵空诚转身就走,也不言语。河东西还有桥上,不断有人离去。转眼之间,人已经少了一半。宁则中和洪文鼎等人略一犹豫,都是跟着散了。人群所去方向,多是东南两边。
河东边顾敬亭道:“眼下之计,便是明干,也要夺诏书金牌。大宋羸弱,将官举棋不定,咱们武林中人就当这个监军,誓守金陵!”
史嘲风道:“对,就是这般!”面色忽变,惊道:“褚掌门。”急忙伸手相扶。
褚博怀下台,早有人搬了椅子过来,让他坐下歇息,此际身子摇晃,正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顾敬亭上前,伸手一搭脉搏,面色登时一黯。
褚博怀一日间强登半步灌顶,今日又一场恶战,已是油尽灯枯。
消息立刻传出,燕长安、陈观泰、墨非桐三人都自椅上飞回岸边。
哥舒天嗤笑一声,道:“老家伙也是可敬,就等你们一等。”
褚博怀面如金纸,气息已是越来越弱,双目微闭,已是无力睁开。众人围在一旁,却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泰山派最后一人,这位孤独长者,眼见就要逝去。
沈放等小辈自然都在圈外,颜青忽然挤入人群,在褚博怀面前跪倒在地,颤声道:“小女颜青,恳请褚掌门收录门下,誓当振兴门派,百折不挠,永不言弃!”
褚博怀忽然睁开眼来,面上慢慢绽开一个笑容,他眼神迷离,即便精神振奋,也已经看不清面前跪着的这个姑娘,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出一声,道:“好,好……”下面的话却接不出来。
陈观泰一手搭他肩上,轻声道:“老友,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都会一一转告。衡山派不灭,泰山派当兴!”
褚博怀点点头,慢慢闭上双眼,一代武学宗师,泰山派掌门,含笑而逝。
不管河东河西,还是桥上,人群中响起悲声。
数十年来,泰山派背负弃信骂名,江湖人见人欺。褚博怀一身武功,忍辱负重,逢人不说低三下四,也是委曲求全。江湖聚会,这两个人的泰山派,总要被人嘲讽。如今仙去,江湖中人才忽然恍然,原来这位常被人嘲笑看不起的泰山掌门,做过如此多的好事,帮过如此多的人。
沈放和花轻语、柴霏雪等人泣不成声。
萧平安隔河跪倒,他没有哭,只是重重磕头九记。起身时,额头已经见血。血流满面,他也不擦。
一边悲声之中,风危楼忽地警觉,猛地转过身来,皱眉道:“三缺,你来作甚!”